深深看了穆十娘数息,阿宝公公露出些许悲伤笑意:“我相信穆姑娘的承诺。正如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穆十娘沉默片刻:“十娘也觉得公公不会看错。”
夜已经有些深了,自水面拂过的夜风透着凉意。
经过了一天的兵荒马乱与马不停蹄,担心受怕了整整一宿,众人也着实都累了。甫一上船安顿后,也顾不得船上条件简陋,便都在船身微微的摇晃里,陷入了昏沉的随意。
河面因此万籁寂静。
唯有河浪一阵又一阵拍着船身与河岸。
极有默契的,在那一段悲伤的对话后,阿宝公公与穆十娘都静默地听了阵儿浪声。
然后阿宝公公才开口道:“上次虽然许州城守将之事中,穆姑娘已能看得明了。但事关王府家底,作为安南王府的大管家,仍不免要多言语几句。”
“虽然王爷后来真的因毒痴傻了,但在没有患病前,他靠着多年韬光养晦,仍在朝堂里织就了一张颇大的关系网,并为王府攒了一大批颇丰家底。”
“王府并没有继承人。”
“我也不准备将这些东西带入棺材里。”
“既然选中了穆姑娘,穆姑娘也答应了给小郡主报仇。那么日后这一笔人脉与家底,穆十娘都能自然调用。”
穆十娘扭头看他:“阿宝公公……”
阿宝公公笑了笑道:“穆姑娘不必觉得客气。王府是从来不会亏待人的,王爷也素来是个惜才的人。今时今刻纵然是他在这儿,知晓了穆姑娘的大才,也会做出同样决定。”
穆十娘最终咬唇答应了:“那十娘就多谢阿宝公公。”
阿宝公公的笑容于是终于真心实意了些,开口问穆十娘道,“所以,穆姑娘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我也好早命令下去,令王府众人早早准备着。”
“接下来……”穆十娘沉吟着开口,抬头看阿宝公公:“十娘应该会去边境,接收名下那十六万兵马吧。”
“陛下虽然极不通军事,但在位已有四十余年,手中绝不可能没有保护自己的兵马。”
“天下乱世将至,十娘也须得早日拿到足够兵马傍身,才能有与其抗争的底气。”
穆十娘深觉自己安排合理,抬头准备询问阿宝公公的安排:“公公觉得如何?可要与十娘同去?”
一抬头后,她却是看见一向都智珠在握,万事不惊的阿宝公公,竟是差点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该、该不是老奴年老出现幻觉了?”
“穆姑娘刚说多、多少军马?”
“十、十六万军马?”
“穆姑娘,你是在开什么玩笑,戏弄老奴吗?”
然后他似想到了什么,神情一瞬极其严肃,“穆姑娘,虽然壮大自身势力,与那老畜生抗衡也是迫在眉睫的事。但我等行事也需讲究百姓民心公平道义,绝不可横征暴敛强逼百姓,否则又与那皇位上的老畜生与夏朝的畜生们何异?”
穆十娘先是一愣,才哭笑不得地明白——阿宝公公竟是将她这十六万兵马当成如老皇帝般横征暴敛般抓壮丁而来的了。
她仔细解释着这些兵马来源。
这些兵马里,一部分是她用了银两,于负责核实人员兵马伤亡的官员处私自买的;一部分是她让人在边境小规模收敛的穆家旧日兵马;另外绝大部分都是她用那一场走私生意的名号,从镇国公处诓骗而来的。
正是因想毁掉这批规模颇大的家底,镇国公才会图穷匕见近乎疯魔的陷害穆十娘。
穆十娘那日才会寻到阿宝公公处要帮助。
听完穆十娘整个操作过程,阿宝公公看着穆十娘的眼神堪称诡异,并足足一刻钟都没说出一句话。
久久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