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房间已被烧得焦黑,只剩一片漆黑狼藉,再无法住人。
夏六皇子又因方才一桶秽物,浑身上下都被淋得湿漉漉的,急需要洗澡换衣服。
侍卫们便试探性问过夏六皇子:“殿下,要不要给您换一间其他客栈?”
夏六皇子坐在被烧得只剩一半的桌子旁,如一只沉默的暴怒凶狼,任凭头发往下湿漉漉滴着水,沉怒着一张脸拒绝了。
“不必,幕后黑手尚未抓住,此处是最安全的。”
“立即给本殿下寻人!”
侍卫只得恭敬退下,一面让人加快清理现场,一面马不停蹄地给夏六皇子准备干净衣物、香胰、浴桶了。
夏六皇子其实还未全然恢复。
脑海里那些翻滚着的黑暗记忆,与被人连环愚弄的屈辱与愤怒,过渡呕吐后虚弱又湿冷的身体,令他身体与精神都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
但这样脆弱病态的他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夏六皇子拥有着一张极漂亮的面庞,五官是雌雄莫辨的阴柔与绮丽,偶尔一个波光滟潋的眼神,比女子的刻意勾引还更秾艳媚态许多。
又因洁癖与心理阴影的常年折磨,他身形较寻常人消瘦许多,一举一动时自有一股病态羸弱的风流,令无数男人难以自拔。
若非这异乎寻常阴柔的美,在他十三四岁落魄时,也不至于招致那么多恶狼与宵小的觊觎。
在重新获得夏帝圣宠后,夏六皇子为驱散这段屈辱记忆与无处不在的窥视眼神,每日都会刻意遮掩面容,并用冷酷暴戾脾气保护自己。
但在每一个伪装疏漏的时刻,这份格外迤逦的男性美丽,总会让他毫无知觉地成为众人目光追逐对象。
比如此刻,他身处被烧毁的陋室,却显得容色格外姝丽明亮。
只是很可惜,他的观众只有穆四老爷。
饶是深知面前的人是个扭曲狠辣的变态,穆四老爷眸光依旧闪了闪,才讥诮地嘲笑出声。
“夏六皇子,被端了老巢的滋味如何?”
本还在失神愤怒的夏六皇子一瞬扭头,眸光如剑一般盯住了穆四老爷:“姓穆的,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穆四老爷嗤了一声:“夏淮,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是哪怕任何时候,都会权衡事情利弊。”
“若你真的想要杀我,大可以在战场看见我第一眼时,就将剑刺入我的心脏,又何必大张旗鼓寻来霍军医,强迫他救活了我。”
“这只能证明我活着,对你的用处更大!”
“你不会以为我没有听见,你每次在把我虐待至昏厥后,吼着霍军医让他一定要保住我性命的话吧?”
“听说你最近又派人在四处寻访佛医圣手骆大夫?”
源源不断精神折磨与肉体痛苦,的确极大程度地令夏六皇子疲倦了。他往日堪称坚韧的警惕心消弭不少,下意识脱口而出地冷笑:“我寻骆大夫是为了姐姐,你算个……”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说错了。
穆四老爷分明在套他的话!
果然下一瞬,穆四老爷眸光闪了闪,露出了一个笃定笑容:“果然,零陵郡主的这个孩子有问题!”
夏六皇子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穆四老爷。
他一贯是个阴沉冷漠残暴的人,折磨穆四老爷时手段,也堪称野兽般歇斯底里。但从来没有一次,他露出了像看待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般,如此森然又肃杀的眼神。
穆四老爷毫不怀疑,若他再多说一句话,夏六皇子就会毫不顾忌地上来杀了他。
权衡利弊,是夏六皇子本能。
零陵郡主,是超越夏六皇子本能的底线。
哪怕他在外头杀人杀得双手鲜红,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