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锭子长街,穆家四房。
四个窗户都紧紧闭着,屋子中央摆着一座小小冰山,穆四夫人正坐在冰山旁,边让人打着扇子,边给穆十二郎做着小肚兜。
“我听那些老人家说,若是孩子从小离开母亲太久,长大了就会不亲母亲。”
“做完这一件,十二郎就有十件我亲手做的小肚兜了。”
“只要派人偷偷将肚兜送到十二郎身边,让他日日穿在身上,闻着娘亲的味道,应当就不会忘记我了。”
旁边丫鬟忙不迭道:“夫人如此记挂十二郎,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十二郎君定然不会忘记夫人的。”
“再者,我瞧着最近陛下也没怎么针对咱们穆家了。说不准啊,用不了多久情势再好转些,咱们十二郎君就能回来了。”
“到时候十二郎君日日与夫人在一起,难道还能感受不到夫人的好。”
四夫人瞧了一眼四周,才压低了声音道:“隔墙有耳呢,可不许胡说。”
然后她也难免咬起了唇,用力揉起了那件肚兜,语气难掩幽恨:“虽然知道穆十娘当时做的是对的。可每每想到远在边境的十二郎,我却都难免要恨她。”
“十二郎才刚满月啊,我都没有抱过他几次,就这么生生让我们母子分离这么久。”
“她是怎么忍心的。”
这下丫鬟也不好劝了,只得帮四夫人捶着背。
一个小丫鬟这时掀了帘子进来,语气急促踌躇:“夫人,好消息。”
四夫人赶紧责备道:“你这丫头给你说了多少回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还不赶紧把门关上。”
“开那么大个门,是怕别人看不到咱们在房里用冰么?”
因长房停着穆大夫人的灵,要供应穆大夫人的冰用。一整个穆家三个房头,包括穆十娘处都见不到一丝冰。
穆四夫人这是偷偷开小灶,自然怕被人发现了。
小丫鬟忙掩起了门。
穆四夫人这才问道:“说罢,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忙连珠炮般地道:“厨上又有三个婆子答应要离开了,并愿意拿出夫人说的身契银子,与这些年住宿银子伙食银子以及衣裳银子。”
穆四夫人终于露出了笑容:“太好了。”
三个厨上的婆子,纵然都是些平日里粗使的,一个至少也有三十两身契银子,再加上这些年住宿银子伙食银子与衣裳银子,至少还能再有七八十两。
这就是三百多两银子了。
四房账上总共才几千两银子,这一下就能进账三百多两。这可不比每月巴巴地等铺子和田庄收息来得快多了。
要不是最近走了五六个下人,她又怎么用得起冰。
“要我说这世上体面与周全,那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唯有握在手中的钱财,才是顶顶要紧的。”穆四夫人一时心情顺畅,说话难免得意猖狂了些,“看那三房的人,当初不仅一口气把人全都放了,还一个人给了二两银子遣散费。”
“名声倒是得了个好名声,可又有什么用呢?光那些个这些年吃咱们府上用咱们府上的下人们,就生生耗干了他们一半银子。”
“当初分家是一气儿平分的,四房到手的银子都一样。至于后头多进少退多少,就都得看自家本事了。”
“咱们四房最近进账这么多,也不知道穆十娘那丫头会不会在暗地里后悔。”
“专知道在外头当好人,把旁人个都衬得跟抠门鬼投胎似的,也该吃一吃着闷亏了。”
“哎哟,一想到那小丫头闷头吃亏生气的样子,我这心里怎么这么乐呢?”
看着穆四夫人格外幸灾乐祸的神情,几名丫鬟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忍下了欲言又止的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