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一众大小主子为迎接圣架,是一大清早起就守在大门口的。
此时见到明黄色马车停下,以虞太尉为首的虞家众人,登时齐齐一矮跪拜迎接。
宽大马车车门被侍卫打开,一名身形略胖的蓝翎内侍,灵巧地从车里跳了下来,恭敬将自己团成一个肉凳,供陛下踩着下马车。
虞大老爷瞥见此人的谄媚,就是不着痕迹撇了撇嘴。
这便是玉泉观背后之人,颇得帝宠的路公公了。
虞大老爷鄙夷的是,以路公公今时今日的地位,早已可将此活随意派给小太监们了。
但这路公公却只恨不得霸占陛下,让陛下身边只他一人伺候得宠,让什么陈公公曾公公都滚得老远,竟是连这活儿都死死占着。
说起路公公与陈公公、曾公公的恩怨,这可是由来已久。
原因一言而弊之,就是一山不容二虎。
陛下最得用的太监,只有他们三位老人。这三人里,谁都想要成为御前大总管太监,几番彼此攻讦下套儿,却都干不掉另外二人。
其中陈公公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没少被路公公参贪腐;路公公养了一大堆义子义女,没少被路公公收买利用反水;曾公公是个变脸极快的墙头草,成日见被两方利用左右逢源,是十足的搅屎棍。
不过在民间看来,这三人都是一丘之貉,臭名昭著的内廷三恶犬。
因曾经与路公公义子结怨吃过大亏,虞大老爷嘴上不提,心中一直对路公公不忿,此时一时不察漏了些许。
虞太尉察觉到了,狠狠扭头瞪了他一眼。
虞大老爷当即惊醒,忙深深埋下了头,掩住了面庞神情。
路公公忙着给陛下当肉凳,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
倒是他身后的一名蓝衣小太监若有所思。
踩着路公公出了马车,陛下站在高大虞府面前,抬头凝视着虞府匾额,苍老面庞难辨喜怒,神态却是疏离淡漠的。
路公公闻弦知雅意,当即甩了拂尘,拖长了声音道:“虞太尉府上这匾额字迹倒是熟悉。”
虞太尉忙恭敬再三地道:“不敢领路公公的赞。这副匾额乃是陛下亲手所书。二十年前,这副匾额与这偌大一个府邸都是陛下一齐赐下的。”
老皇帝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原来虞爱卿是记得的。朕以为你身居高位享受权势多年,竟是将过去所受恩典都忘了个干净呢。”
这便是在敲打了。
虞太尉当即面露惶恐,连连叩首不止,一迭声地道着:“陛下的恩赐,老臣时时刻刻铭记在心,不敢有一丝一毫一时一刻地忘记。还望陛下明鉴。”
老皇帝又重重哼了一声,才拔腿进了屋子。
待老皇帝跨入门槛后,路公公才甩了一下拂尘:“陛下这是暂且放过您了。虞太尉还望您记着陛下这份慈恩呢。”
“起来迎接去吧。”
说罢路公公也跟着进了虞府。方才那名蓝衣小太监,又瞥了眼虞大老爷也跟了上去。
待路公公进屋之后,虞太尉与虞大老爷才敢抬起头来,背后已出了一层冷汗,面上也已是苍白如纸。
——天子一怒浮尸万里,对此时的虞家绝非虚言。
为了挽回帝心,虞家这次是下了血本的。
一整个府邸都被布置成了道观模样,照壁处挂着四道半尺来宽的淡黄底八卦符幡。
绕过符幡入内,可见二道门前的小堂外,有二十多个道士正身着雪白黑底道袍对坐,齐齐念诵着经文,从《三官真经》到《北斗经》、《高上玉皇本金集经》皆不一而足。
见老皇帝目光落在此上,虞太尉忙解释道:“为了给陛下您祈福,老臣一共寻了九百九十九名道众,又请玉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