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随意笑笑,算是受了这份奉承,又端茶啜了一口,才露出了阴狠之色:“谁能想到呢,昔日势大如斯的穆家,居然也会有今天。”
“当年我随军出征,不过是一时疏忽折损了五千部众罢了。我贵为皇子,那些拿饷的丘八能替我死,是他们的福气。连带队的将官都开口说不计较了。”
“谁知穆念忠那老贼竟死咬着不放,当着十万大军的面,让人脱了我的裤子,对我施军法三百仗。”
“那日之耻,我记了整整十年。”
“……本以为帮了虞家那一把,坐实了穆家通敌谋逆证据确凿后,穆家就会家破人亡万劫不复,谁知道竟是出了这等意外……”
他说着重重锤了一下桌面,弄得杯盘碗盏皆砰地重重一响,才深深吐出一口气。
“不过,穆家男丁已几近死绝,只剩一房难成事的妇孺,也是终难成大气候了。”
“只是不知道昔日霸道骄横的穆念忠,得知自己亲孙子死后,竟被配给了一只死猪,是什么感受呢?”
陆大师微微一笑:“大抵是如任何败军之将一样,无能地疯狂与愤怒吧。”
七皇子露出一个快意笑容:“那可真令人愉快了。”
陆大师又低声请示道:“那七皇子,这回虞家的请求?”
七皇子思索片刻,才断然道:“穆家尚未彻底气绝,虞家留着还算有用,暂时答应他。”
“等穆家彻底消失后,再找个机会悄悄除了。”
暗中出手帮着谋害穆家,实在是太有损他的仁义形象,影响他的夺嫡大计了。
而为让虞家彻底保守秘密,这是最好的办法。
……
虞家。
因虞伯济、虞仲济两名成年男丁的丧事,虞家大门门檐下的灯笼已换成了雪白。来往的虞家小厮仆妇也皆雪白素服,行走间神色匆匆,神情小心惊恐,唯恐略一动作就惊扰了谁。
若在以前遇上了这等重丧事,以虞家的门第、圣宠与如日中天声势,来吊唁的宾客姻亲早已络绎不绝,来往马车更会堵满了一条街。
可如今的虞家堪称门可罗雀。
除却几门关系太近不得不走一趟的本家亲戚,就只有虞大夫人、虞大奶奶、虞二奶奶娘家来了人。
其中除却虞大夫人娘家人是真心吊唁外、虞大奶奶娘家、与虞二奶奶娘家竟都是来接女儿回家的。
虞伯济与虞仲济已死,虞大奶奶与虞二奶奶也都还年轻,没有一儿半女。两家娘家人来接女儿回家,也是情理间的事。
但虞伯济虞仲济二人丧礼未完,两家就忙不迭地要接人走,就显得实在太不给虞家面子了。
虞太尉一时面庞极其难看。
虞大老爷与虞大夫人更是差点没绷住,抬起了扫把就要强硬地赶两家人出门。
昔日穆家一朝男丁战亡殆尽,获罪被满门抄家,穆家的媳妇们也无一人急着当场要走呢!
但虞太尉到底养气多年城府颇深,知道如今乃多事之秋,不可再多出一丝波澜,不仅在关键时候阻止了虞大老爷与虞大夫人,一举松了口让两位孙媳妇归家。
在两位孙媳妇收拾好东西离开时,他还带着虞大老爷与虞大夫人亲自相送,低声地对两家娘家人说了几句道歉。
这一番低声下气下来,倒是让两位孙媳妇娘家人颇为不好意思,答应了在虞家兄弟正式出殡时,让女儿再回来一趟。
郑道士回家时看到这一幕,就是难免深深一叹气。
人情冷暖拜高踩低,谁人都避不过。
等虞太尉、虞大老爷将虞大奶奶与虞二奶奶的马车送出去,郑道士才找了个理由,将玉泉观陆大师的话说了。
虞太尉还在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