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渊为避免夜长梦多,拿着皇帝的手谕马不停蹄赶往西行宫接人。
祭祀之后,灯草被送回了西行宫,礼春守春高兴坏了,可安生日子没过两天,温丞相来接人了。俩人把温丞相迎进来,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的心情都有些复杂,一方面,灯草能出宫是好事,宫里是非多,保不齐又有谁给灯草下毒。还有皇帝,万一心血来潮,又要喝她的血怎么办?另一方面,他们又舍不得灯草走,灯草于他们,不是主子,倒像是个四六不懂的孩子,不通人情事故,有点莽撞,说话不过脑子,但心眼好。他们喜欢她,关心她,也担心她,心疼她。
灯草本来不想走,仇人都在宫里,下手方便,但也知道凭自己现在的本事,大约要猴年马月才能报成仇。温丞相说她能出宫是温容用坐牢换来的,她不好不领情,便说,“请相爷稍侯,我收拾收拾就走。”
虽说灯草最早是进的温府,但温文渊并没怎么见过她,只听温夫人说过一嘴,说肃王抢了温容一个小厮,把温容的嘴都气歪了,他只当是肃王和温容闹着玩,没往心里去,后来才知道肃王和那个叫灯草的小厮关系暧昧,虽好奇,却无缘一见。这回人在跟前,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心里不由得隐隐担心起来。
第一眼,倒不觉得怎么样,可越看越耐看,就像一尊刚出窑的青玉瓷,乍一看普通,再细看,就品出味道来了。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货,温丞相很清楚,他怀疑温容是打着肃王的幌子,想把灯草收入房中。
说收拾,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灯草把弹弓,绣镖和匕首收进褡裢里,紧了紧腰带,从墙上摘下长离剑,对温文渊说,“相爷,可以走了。”
温丞相看着她两手空空,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这就好了?”头一回见到比男人还干脆利落的姑娘。尤其跟他那个骚包儿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他脑补了一下小夫妻成亲后出门的场景:灯草在院子里等侯多时,温容还在屋里磨蹭,往身上装各种小物件,手帕,香袋,玉佩,折扇,荷包……灯草等得不耐烦,提着剑冲进屋里,对温容一比划,温容立刻窜出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见温丞相站着不动,灯草叫了他一声,“相爷?”
温文渊回过神来,“哦……不带两件衣裳?”
“不带了,这里的衣裳我不喜欢,回头找小六借两件来穿。”
温文渊知道小六是谁,说,“你是姑娘,怎么好穿小六的衣裳?”
“我以前都做小子打扮,方便。”灯草扯了扯裙摆,“这个忒麻烦,走路容易绊跤。”
温文渊提醒她,“可你是姑娘,本就该穿姑娘的衣裳。”
灯草蹙了下眉头,“再说吧。”
温文渊,“……”
灯草甩着手,走得大步流星,不时又慢下步子,等温文渊跟上来。可怜温丞相平日迈惯了四平八稳的步子,为了跟上灯草,只差没一路小跑了。
箭楼上,姬寻横坐在围栏上方,一条腿屈着,一条腿垂着,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越行越远的灯草。相处了半年,走的时候连声道别都没有,没良心的丫头。
当初,他要带她走,她不愿意,说离仇人近一些,好报仇。现在温家接她走,她二话不说就走了,那日温容说要娶她,她也没反对,这就算是同意了吧?短短半年,肃王尸骨未寒,她就等不及要嫁人了……
姬寻靠着柱子,在心里喟然长叹,这世上哪有什么痴情人,不过是戏文里杜撰的罢了。忘记永远比记住更容易,不久之后,他也会把这个没良心的丫头给忘了的。
出了宫门,灯草说,“相爷,我先去看公子爷。”
温文渊忙道,“去见见也好,温容正好有话要对你说。”
进了大狱,温文渊把闲杂人等都叫开,让温容与灯草单独说话。
温容席地而坐,一副萎靡的样子,满心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