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温丞相担心的,温容预测的那样,萧言镇某些不为人知的禀性开始在不经意间显露。除了喜奢,他还自大,专横,武断,以及残忍。就因为龙牙祖庙祭祀的筹备未预期完成,他一怒之下杀了两个办事的大臣,虽然那两人不姓魏,却是魏家的门生,温家父子都知道,萧言镇这样做,是在故意试探魏家。
但此举好像真的震慑到了魏家,斩了两个大臣,魏家却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皇帝的强硬,反对提前龙牙祖庙祭祀的声音渐渐平息了,大家紧锣密鼓的投入到筹备中,有了那两个被斩大臣的前车之鉴,没人敢消极怠慢,为了筹得这次祭祀的花费,减少国库开支,有大臣向皇帝建议收一笔祭祀税,不交税的可以用牲畜和劳力抵。也就是说,此次祭祀的所有花费全由老百姓负责,朝廷征用劳力和牲畜也无需给钱。如此劳民伤财的事,皇帝竟然答应了,温丞相在庭上极力反对,又跑到南书房外长跪不起,皇帝却理都不理,从前那个儒雅,谦逊,亲和的皇帝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
萧言镇在处理齐贵妃的事情上,也显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魄力。齐贵妃赐酒,齐家上下一百零三口满门抄斩。此事在上京很是轰动了一阵子,魏家对此依旧不发表任何意见,魏太后呆在慈安宫里吃斋念佛,皇后也是闭门不出,从前庭到后宫,萧言镇终于从大家的眼里看到了畏惧,这令他很满足。
他不用再讨好大臣,不用戴上假面具,不用费尽心思来制衡,他要让所有人都怕他,怕他就对了。
温容为了灯草的事,软硬皆施,撒泼打滚,也丝毫没有动摇萧言镇,他一句话不说,只是淡淡的看着温容。
温容从他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疏离的陌生感,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他认识的萧言镇了。他一直知道,萧言镇心里关了一头兽,以前有人看守,那头兽便老老实实不敢跨出禁门一步,现在看守的人没了,兽冲出牢笼,肆无忌惮露出了凶性。
没了齐家,萧言镇又提上来一个右相,就是那个提议增设祭祀税收的户部大臣尹秀生,名字里有个秀字,人也长得秀气,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说话时先带了三分笑,尤其脑子转得快,会来事,在萧言镇眼里,是个聪明人。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象脱缰的野马,朝着未知的方向疯狂前行。
一直到春末,龙牙祖庙祭祀的事宜才准备妥当,和往年相比,这已经是加快速度了,五年一小祭,十年一大祭的龙牙祖庙祭祀,一般需提前一年就开始准备,这才短短两个月,已经筹备得像模像样了。该制办的行头,器皿,法器,牲畜,以及龙牙祖庙的修缮,给先祖镀金身,拓宽祭坛路面,立碑牌,移树等等……
在四月底的这天,大楚皇帝龙牙祖庙春祭的仪仗浩浩荡荡朝着雁荡山驶去。
前朝没落之时,大楚开国皇帝举着一枚巨大的龙牙自诩龙的传人,从而皇袍加身,夺下江山,改国号为大楚,奠定了大楚百年来的基业。之后,大楚皇室在上京郊外的雁荡山上修祖庙,供奉龙牙,之后又将历朝历代功勋卓越帝君的牌位也供奉在庙中,更是为开国先祖修铸金身。定下规矩,逢五年小祭,十年大祭,乃是大楚最高规格的祭祀。而能否入祖庙,也要看是否有祭祀资格,有些皇帝命短,在位不到五年。有的皇帝平庸无能,国库亏空,底下大臣办事不力,筹备事宜拖过期限。还有的皇帝行事乖张,残暴戾气,导致社稷动乱,百姓不安。这些都是没有资格祭祀的。
萧言镇提前祭祀,不合规矩,朝中大臣颇有非议,但杀了两个人后,这种非议慢慢平息了下来。毕竟祖宗的规矩是死的,而活蹦乱跳的皇帝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天子。
龙牙祖庙祭祀历时七天,先祭天,再祭地,最后祭祖宗。但谁也不知道,萧言镇为何要执意带上灯草。
从大狱出来的灯草待遇依旧,坐在囚车里,混在队伍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