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将萧言锦浇了个透湿,他在冰冷的雨水里醒来,张开嘴,接了几口雨水喝了,艰难的动了动手指,撑起身体,慢慢把自己挪到大树底下,大树枝繁叶茂,能替他遮挡不少风雨。
他不记得自己攀过多少山峰,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从高处摔下,好在他身强体魄,短暂昏迷后便会苏醒。
天色阴沉,看不出时辰,隔着漫天漫地的水帘,他看到了邻近山峰模糊的影子。
灯草会不会在那座山上?
他久久的凝视着,仿佛想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但事实上,他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错方向,他只是一座山接一座山的攀登,不肯坐以待毙,总得做点什么,总得把人找回来!
想想也是可笑,活到二十五岁,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却让一头狼给抢走了。
起先还抱有幻想,以为至多一两天,白耳朵便会把灯草送回来,就像上次一样,现在看来他想错了,都十天半个月了,不管是人还是狼,影子都没一个。
这一路,他走得心惊胆颤,饶是统率过千军万马,打过无数艰难困苦的仗,也不觉得现在就比打仗轻松,打仗的时候他胸有成竹,现在却一点底都没有。绝壁之上,远比他想像的要凶险,天埑,野兽,缺水少吃,狂风暴雨,希望和失望总是在他脑子里交替着出现。
黄沙岩土,怪石林立,却没有水源,烈日之下,他被烤得嗓子冒烟,每次逮到猎物,头一件事便是饮血,一滴都不敢浪费,全数吸入腹中,才生火烤肉。
喝的水都没有,更别提洗漱了,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最邋遢狼狈的一段日子,束发的玉冠早已不知去处,袍子成了破布条,比叫化子还要衣裳褴褛,也不知道灯草见着他,能不能认出来?
萧言锦短暂的歇息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攀登。
——
灯草还是决定离开,白耳朵不肯走,她自己走,虽然辩不清方向,但她看得见那片白雾,往白雾弥漫的地方走,一准没错。
白耳朵趴在地上,低声叫着,似乎在哀求她留下来,灯草摸摸它的脑袋,又看了看小竹楼和花海,毅然决然的走了。
走出去不远,小山一样的黑瞎子横在路上,四肢着地,黑亮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的望着她,见灯草站着不动,它屈腿一趴,贴在地面上,像在邀请她坐上去。
灯草也就不客气的爬上去,像坐在一床软褥子上,厚实软绵,还挺舒服的。
黑瞎子走起来并不慢,等灯草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片花海和小竹楼了,但白耳朵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跟着,像在送别。
到了白雾前,黑瞎子止步不前,白耳朵跟了上来,抖了抖毛发,冲灯草呜呜叫了两声。
灯草说,“我不在这儿,我要回去找爷。”
她从黑瞎子背上滑下来,走进了白雾里,在她抬脚的一刹那,清风吹开白雾,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白耳朵迟疑了一下,慢慢跟了上去。
灯草不知道白耳朵怎么想通了,又愿意送她回去了,穿过沼泽,穿过山洞,如飞檐走壁的神兽,在悬崖峭壁间窜上窜下,时而冲上云霄,时而俯下山谷,她虽然害怕,也不叫喊,只紧紧搂着白耳朵的脖子,任它带着自己在天地山水间畅游。
突然,她双腿一夹,“等等,那是什么?”
白耳朵驻足,转身望去,一头猛虎,还有一个……看不清是什么?
灯草心砰砰跳,扯了扯白耳朵脖子上的草绳,“去那儿。”
白耳朵四肢腾空,从山头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邻近的尖峰上。
猛虎对突然闯入的人和兽躬起后背,低低咆哮,白耳朵也不示弱,昂头怒吼,灯草却是看着那人,激动的喊了声,“爷——”
尽管那人邋遢得看不清面目,灯草却知道,那就是萧言锦。
她扑过去抓着萧言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