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将军府出来,萧言锦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与灯草并肩而行。
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天空湛蓝,白云悠悠,路边绿树红花,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萧言锦却没有赏景的闲情逸致,他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那日灯草说有人想让她死,他以为是她想多了,现在看来,灯草的直觉或许是对的。
有人想杀灯草,他并不觉得意外。他让灯草扮小子当他的随从,以为是对灯草最好的保护,但其实,他身不由己的关切,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灯草在他心里的份量。越是想藏,越是藏不住,是他把灯草推到了悬崖边,让她面临这样的危险。
让他纳闷的是,对方如何知道灯草在大将军府,又如何会出现那只纸鸢?怎么看都像是早有安排。
最不可思议的是,明知他就在前厅,只一墙之隔,如果一击不中,行动便会失败,而且很容易暴露,可那人依旧这么做了,若非太低估了他,便是那人有十足的把握,认为杀死灯草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很庆幸灯草的轻功和弹弓没有白练,危急关头可以自保。虽是有惊无险,他仍是后怕,在袍袖底下握住灯草的手。
灯草对被他牵手已经很习以为常,目不斜眼的看着前面。
“你今日,吓着了么?”他问。
灯草扭头看他,“没有。”
“不害怕么?”
“有王爷在,不害怕。”
“看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么?”
灯草想了想,“他在我身后,没看清,应该是个壮实的男人,他打我那一掌很有劲。”
“以后外出,你跟在我身边,寸步不许离开。”
灯草说,“是我大意了,我不该去捡纸鸢的。”
“喜欢纸鸢?”
“那只纸鸢没坏,只是线断了,扔在那里怪可惜的。”
萧言锦停下脚步,路边就有卖纸鸢的铺子,他把马拴树上,带着灯草走进去。
掌柜的见有客进来,满面笑容迎上来,“这位爷,给兄弟买纸鸢么,我们这里什么样的都有,您随意挑……”
萧言锦对灯草抬抬下巴,“去挑一个。”
店面不大,但墙上挂满了各式纸鸢,灯草一一打量着,最后摘下来一个黑燕纸鸢,“要这个。”
掌柜从墙上摘下来一个,殷勤的道,“这个比那个好,用上等楠竹制成,骨架轻盈,您摸摸这绒纸,又薄又牢固,不容易坏,颜色鲜艳,画工也是一流的,飞得又高又远……”
灯草很执着,拿着黑燕纸鸢,“要这个。”
萧言锦想给灯草最好的,但他更愿意随灯草心意,便问掌柜,“这个多少钱?”
“三文,”掌柜继续游说,“小公子,您听我的吧,那个用材不好,飞不高,还是买这只吧,也贵不了多少……”
但灯草漠然的站着,压根不听。
萧言锦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银祼子递给掌柜的,掌柜眼睛一亮,笑道,“小店今日还未开张,找不开零子,要不老爷再买点别的?”
灯草一言不发把那个银祼子拿回来,袖筒一抖,三个铜板落在柜台上。
掌柜的,“……”
萧言锦却是好笑,也不管掌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带着灯草从铺子里出来。
“是我给你买,怎么你自己倒付了钱?”
“我的钱也是王爷的。”
“为何?”
“我是王爷的人,我的钱也是王爷的。”
明知她不是那个意思,萧言锦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今儿天气好,下午带你去踏青。”
灯草拿着纸鸢抖了抖,纸鸢尾巴上的两根飘带迎风欢快的飞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