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入海,盛南行宫帝王寝殿膳房内烛火通明,宁如姒坐在膳房内远着灶火的椅上喝着茶,灶火上的安神汤的药香钻出砂煲的小孔袭入鼻间,闻者便觉安神静气。
要宁如姒自己动手去熬安神汤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入得膳房的只有她和贴身的宫女琦素,这一切也是琦素在忙活的,毕竟宁如姒来此可不是为了熬这盅安神汤的……
“去将他唤进来。”宁如姒瞧了瞧那灶火渐平静,对琦素吩咐道,说的自然是外头全荣叫着来保护她的那个侍卫。
那厢的琦素闻言放下了手中顾火的扇子应下声便往外去了,过了不久便见得人回来,身后还跟着那人,宁如姒倒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将人叫了进来,可看到他站在那门边便止步不动时便在心里道了一句“就说吧”。
“娘娘有何吩咐?”那人正经八板的问道,好似只要宁如姒说无事便能立刻转身出去。
宁如姒倒也不觉奇怪,却也不想浪费时间,便直言道,“你可曾听过一句话,那句话是我一个故人说的,他说‘长亭十里,经年之年,笑言风雪,后会再无期,良人无归,生死,不顾’。”
说这话是宁如姒眼底漫上了些许愁绪,随后缓缓看向门边站着的人,眼眸中似是有……眷恋。
而这话入了那人耳时他心底亦是狠狠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坐在那的宁如姒,好似能在她的眉眼中寻到些过往,他记起了那么一桩埋藏在心底许久的事……
犹记许多年前,飘雪的长亭下他曾对那个小姑娘说了那么一句话,那个小姑娘不是旁人,而是他的妹妹,现在这句话重温耳边,但面前坐着的却是帝王最受宠的宫妃。
“宁恒,”宁如姒淡淡唤出声,随后起身一步步走向他,眼底哀绪再无阻隔直直袭向对面的男子,直到在他一步开外才停下,看着他苦笑道,“或是该唤你一声明恒,你如今当真是生死不顾?”
先前离得远看不真切,如今到了近前才发现他握刀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而他的眼底一直以来的平静也被打破掀起层层波澜。
只是不知是因忆起故人旧事,还是因为被识破了身份。
宁如姒所唤宁恒即为明恒,分毫不差正是明卫首领,此次他的身份只是禁卫军中的一个都尉,而昨夜他面见帝王领下任务时恰巧被全荣听了个正着,今日只稍稍一注意便发现了这个面生的都尉就是明恒。
由此见得全荣并非是那一心一意服侍帝王的人,至于他为何会帮宁如姒便是值得深究的了,但依着迟纭的计划来看,想来他跟那绯香楼幕后主家也是脱不了关系,如此看来华明渊这个帝王当的当真是有些可怜。
而这宁如姒和明恒之间的关系也是难牵难扯,说是兄妹却又隔了一层血缘关系,却又比亲血缘的兄妹还要亲近,十年之前明恒身染重疾在漫天飘雪的日子在十里长亭别了宁如姒,本以为在此之后便是再也不见,却没想到今日再见,两人身份已经天差地别。
她如今是帝王最宠爱的妃子,他却只是帝王手下杀人的傀儡。
“我知道你此行要干什么,但我希望……”宁如姒说着抬手拉住了明恒的衣摆抬头看着他定定道,“你能停手。”
此话一出明恒眉头锁了起来,这才开口说了在知道宁如姒身份后的第一句话。
“你……是何立场?”是疑惑,是纠结,是犹豫。
明卫在入得明卫之时便要忘却过往前尘,明恒亦然,但宁如姒他一直记得,无论是吃了多少次那不知名的药,他依旧能记得飘雪的那日,少女泣泪连连哀求他不要走,记得他是如何狠心决绝的松开了她的手走入大雪再消失不见。
这是他的执念,无论如何都忘却不了的执念,每每在手上多了一条人命后,他都会记起那少女跪在雪地上向上天祈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