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洋的日光逐渐走到了重光寺各处,迟纭从迟怀梦那个禅房出来时在屋檐下抬头看了看,终还是踏出了阴霾跨入了光下。
世上有太多你我不能解释的事,亦有太多无可奈何之事,很多东西,并不是你我所能强求的。
这一趟,来的有些甚晚。
迟纭走在小路上,看似平稳得连裙摆都未曾大幅度摆动,其实心下一直不能平息。
“或许是一场梦,又或许我真的活过一次了,但在那儿你就是今年嫁给了袁公子,梦中所有都在应验着,唯独你突生了变数,输给你,我无话可说”。
这是迟怀梦赶她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平静非常,但在此之前,她看见了迟怀梦的歇斯底里。
迟纭自觉自身所发生的事已经算是离奇,却未曾想到原来不止她一个。
人们每每后悔之时都爱说若能重来一次,可真当到了那一次,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如常所愿。
毕竟世事无常,换个方向,很多的事都会不一样,包括你所知道的人,包括你能预见的事。
但这盛朝,究竟是有过多少遗憾?
这条路越走越静,连一开始领路的小僧人都在转角后不见了踪影,芷棋眉头微锁,右手悄然握上了藏在袖中的短剑,连芷画也一改往日活泼笑颜生出戒备。
重光寺作为京城重寺之一,自然是大的很,第一回去若是没有人领路,迷了道都是正常的,迟纭向来不是那记道的人,这会儿小僧消失不见,一下便从思绪中脱身停了脚步。
“芷棋,可记得路?”迟纭迟疑的看向身后的芷棋。
芷棋无奈摇了摇头,“来时那小僧估摸着绕了路”。
“那就顺着路走,”迟纭迈步向着眼前这条路继续走,一边低声抱怨:“要见我却还要我自己走过去,真是没天理”。
不过才走了一会儿,就见不远处的小亭外守着一人,亭中亦是坐着那个着墨蓝锦袍宸宁之貌的男子。
“真巧啊小师叔”。
那人潇潇洒洒的起了身走到迟纭面前站定,眉目间亦是和气得很,像是遇着了多年老友一般。
可迟纭是吗?
“你们师门有堵人的传承?”迟纭面色有些不甚好。
之前那个老头堵了她一月,现在他徒弟又来,真是不知道他其他几个徒弟是不是也这样……
“我在此办些事,听说小师叔也来了,便想着问声好”,戚容珩瞧着迟纭略带着些怨气的脸,再想起方才云朗的禀报,倒也不觉意外。
“那个在此清修思过的人出事了?”迟纭察觉出一些苗头,不自觉的问出了口。
闻此言戚容珩面色变了变,眸中瞬时漫上了一层凌厉和探究,逼近了迟纭一步,“你从何得知?”
淡淡的惠芷香突袭入鼻间,迟纭往后退了一小步,微微抬头不悦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的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小女子的名声还要呢”。
待两人回到了该有的分寸距离,才又开口,“既是你小师叔,也该有些本事才是,你若觉得奇怪,便去问你师父,小女子概不回答这些问题”。
既然有个能抛包袱的人,迟纭自然不会省着,凡是能交给那老头解决的都让他去应付,也不枉自己这些年来对他的“提点”。
可现在的问题是,戚容珩联系不到自己的师父……
若迟纭只是如初见时那样只是一个有用处的闺阁小姐,他何以会面对这样的情况,头一回有人不在自己所了解所掌握的范围之内,自己却不能去强求。
先不说将她逼急了会不会让老头过来给他下一道师命,就是她所知道的那些他不知道的,就值得他等,他敢肯定,这女子身上秘密不计其数,若是他如平时行事一样,只怕是有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