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清珞初识白千帆的时侯,对她并不感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是她身边那个冷眉冷眼武功高强的随从,毕竟白千帆生得文弱,又不会饮酒,实在不对他的胃口。
可是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对白千帆大为改观,觉得她实在是个妙人。
不会喝酒,却知道怎样酿酒,不善茶,却知茶道。知道姑娘的绣针有几种,也知道男人的弯刀分几类。知道怎样识好马,也认得绢布绸缎的好坏,看到木器谈木器,看到竹雕说竹雕,知道波斯猫的温驯,也了解虎豹的性情,知道怎么做灯笼,也知道羊皮怎么硝制,闻香能说出香的出处,看玉能认出玉的产地,看到两只兔子,能一眼分出公母,看到桌上的雕刻,也知道是出自什么雕法……总之,她的渊博令他讶异,虽然他贵为蒙达六皇子,见识却远不如她,最令他不可思议的是,白千帆看起来像个有身份的人,可她不光知道阳春白雪还知道下里巴人,那些他毫无兴趣了解的最底层阶级,从白千帆嘴里说出来却充满了乐趣。
她说话也有意思,眉飞色舞,表情极为丰富,不管什么东西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让人
觉得特别有趣,他有时侯细细打量她,若不是两条浓黑的眉和那颗痦子有点煞风景,她的相貌可以说得上赏心悦目,只是他看不出她的年纪,拐弯抹角的问,白千帆坦然告诉他,已经过了而立而年。
他简直不敢相信,三十而立,眼前这位钱先生居然有三十了,比他还大几岁,可她没有一点老成的样子,脸上总是笑嘻嘻的,似乎永远不知道愁滋味。他府里门客三千,没有人一个人象白千帆这么有趣,他喜欢听白千帆说外头的见闻,听她说说话,再郁闷的心情也能立即消散。
他让白千帆搬到华阳府去,白千帆婉拒了,他也不勉强,赠了她腰牌,每日都派人请她到府里来喝茶说话,一来二去,白千帆便成了昆清珞跟前的红人。
这日,白千帆正同昆清珞喝茶闲聊,底下人送了刚做好的行头给昆清珞过目,白千帆见那行头的式样有些特别,便好奇的问:“这是过节要穿戴的么?”
难得有她不懂的东西,昆清珞颇有些得意,说,“先生知道蒙达一年一度的抓羊大赛吗?”
白千帆点点头,“略有耳闻。”
昆清珞拿起坎肩抖了抖,“这便
是抓羊大赛的行头,先生瞧瞧,可还行?”他这是谦虚的口吻,精工细做的行头哪里是还行,简直不要太精美。
白千帆接过去仔细看,坎肩是对襟的式样,黄底布上镶满莹白的珍珠,领口处滚着两道指姆粗的金边,肩上绣着雄鹰,昂头展翅,栩栩如生。她赞道:“真好看。”
她是见过世面的,得她一句夸奖,昆清珞心里美滋滋的,又把腰带递过去,“先生再看看这个,光是这根腰带,不紧不慢绣出来得三个月。”
白千帆放下坎肩,接过腰带,腰带比她的手掌还宽,上头绣满了各种繁复的花卉,看上去有些眼花缭乱,细看却是花枝缠蔓,叶茎分明,颜色也搭配得相得益彰,那手艺比起绿荷来只怕也不差。
除了坎肩和腰带,这套行头还有套裤,绑腿,护膝具,鹿皮手套,牛皮长筒靴,样样皆精美。
白千帆早在茶楼里就见识了百姓们对抓羊大赛的热情和迫不及待,贝伦尔城里到处都是开台子收注钱的庄家,现在再看到这些行头,她能想像得到比赛的精彩程度。
她问,“殿下,大赛那天,我能去看看么?”
“当然,”昆清珞高
兴的说,“先生是本殿下的朋友,自然能去观战。”
白千帆注意到他用了“观战”二字,显而易见其激烈程度。她对这场赛事也期待起来,如果真有人想对蒙达不利,在抓羊大赛上动手,绝对能给蒙达皇室一击响亮的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