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晚风,相送一夕的浓墨重彩,是穹顶的阖眸,令黑夜宵宿于此,渐转眠梦正酣时,星河打马过梦境。
玉潋卿披就一身淡薄月色,月光若画师笔下的蘸取,将他的姿容华发尽数描摹,为之清举,本就白衣少年郎,更显世无双。
与之相对的楼诀,是词笔之下的红药,簇成他这一抹的红,似欲凋零桥边,不复来年春。
“这般快意本公子自与期安先生分别后,再未体验过了!今日,实属、幸会。”
即便危险临于眼前、生死一念之间,楼诀仍是那玩世不恭的模样,纨绔不羁,却这一番话语里有最是意气的洒脱。
玉潋卿闻言却是不语,一张面孔平静无澜,犹眉目冷淡,朝之投去的目光锐利锋芒,正如抵去了楼诀喉头上的剑,力度掌握得游刃有余,剑身岿然不动,未有刺入而见血。
便是如此,待云隐了第一抹月色,地上的人也敛去了浓重杀气。玉潋卿利落地收剑入鞘,剑锋在夜凉的空气中划下一道凛然清光,堪为月明。楼诀心中略有惊意,一双朝来露水般清澈的眼眸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开口问出“为何”二字,如若一个追问大人将去往何处的孩童。
玉潋卿停下步子,微转回身,眸中深邃地望眼不远身后的人,只一句回答过后,不消片刻,身影便消失于这幽幽竹林间,余留下楼诀一人。
风不断,那一句“如若我记得起从前……”飘送去楼诀的耳边,却已有所消散,令他听来恍惚不已,心中似也有风的轻敲,将之敞开来洒入月光斜影,以为旧忆纷至,竟不过一梦南柯。
而宵仙阁中,萧无闻自高阁作望,眼底八方揽收之,哪怕一片沉寂也掩不住之下的曾照清辉。他步下此,深深庭院在他眼前铺开来,所行之处,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的尸体,就着阑珊的灯火为衾作枕,裹挟了裸露在外的惨淡。
许是今夜晚来风急,亦或是弥漫这夜色里的血味浓重,生长败光了枝桠,唯余黯然。
却凄绝此间,萧无闻无意一抬眸,便与一道目光相触,继而隐约而见一位少年执剑立于当中,那一众死去的人在他脚下,若不与旁人道,果真是当他所为。
“今日,玉山泽已死,往后的宵仙阁已不复存在,过去也都作了尘土,世上从此少了一桩恩怨,岂不快哉。但你若加入我门下,听君一言,这世间万事万物无一不可得,哪怕是这天上也登得予你。”
萧无闻边说边踩下台阶,一番话说得胸有成竹,可谓惊嗟,却能如此大放豪言,他的目的便是想知道玉潋卿到底有何特别之处,也能让楼诀曾为之用心良苦。
玉潋卿听罢只是轻笑了一声,低语一句“不过妄言”,便要朝萧无闻挥剑而去时,他的身畔立刻围了数十位手下,一眼便能看出各个的身手不凡。同样欲要出鞘的剑,却被萧无闻拦了下来,道是不必如此大阵仗,于己于他皆有失公正——
“若此番传了出去,不免拂了我留梅听风刹的颜面。”萧无闻压低了声音,似意在突显话语里的郑重,实在为之考虑了一通。
玉潋卿却如未听见一般,仍旧面无表情,仿若当前面对的是千军万马亦有无所谓可言。他的身上流露着能够胜券在握的意气,且只作想一事,需胜于险恶,踏山水一程、风雪一更。
萧无闻同样越过周遭的林林总总,去注视着他。只是一道目光,何况一位少年,他却觉他身上有着一位将军的坚毅与果决;与玉山泽有所不同,哪怕隽永之下仍有热忱抛洒,他的剑上是决绝、是挑向深渊的阑珊。
一向生去,一向死往,是不同归的殊途,却又不可分,似有一轮如镜明月,隔开了两个不同的时空,又相照于两般身影,最终重叠在一双眼眸中。
“这天下从来都不属于谁——”玉潋卿携着风杀至萧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