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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安,你怎么来了?”
“来见见你,算来也有五日未见了。”
阿朱莞尔一笑,轻轻“嗯”了一声,慢安也同着作答,犹豫了一番,方是从袖中取出一支琼簪,“听闻响院植有海棠多数,这簪上的海棠花是我命人定做的,不知你可是喜欢?”
阿朱低头看着慢安手中的海棠琼簪,微微发怔,还未反应过来,慢安便倾身而去,将琼簪簪入了她的发间。阿朱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面容一半素净一半铅华,琼簪斜斜,垂坠的流苏在她素净的脸颊折射下琳琅,若夕阳晚照,投下的光影。
“这琼簪和你很相配。”慢安即刻收回手,微微侧过去身,双耳已是通红,“不久,我便要前去京华,上任通判一职,不知何时再能够见到你,且将这作为思念。”
“当真?!”阿朱面露惊喜之色,心中为他高兴,从前未料及他竟有这般出息,何况他的为人千仞无枝,胸襟宽广而见识高远,应当是如此。
可慢安却觉此刻伤感无尽,他心里明白,今后是不能见到阿朱的,彼此的距离会变得越来越远,身份、地位皆作殊途,他会在繁华的都城有不同的际遇,重新开启一番新的光景。而那一句“想日后娶你为妻”亦终是没有说出口,鲠在了喉头。
殊不知阿朱对慢安无意,也不敢有意,心上从来只有师父一人,哪怕是从他口中得知橘珍的身份后,亦未动摇。在他转身离去后,她同样离开了王曲怜楼,离开了这曾负盛名的戏台。
那一个夜里,阿朱未曾阖过一次眼,她多多少少已有猜到师父对橘珍的心意。临走时,她问起慢安可知橘珍这一人,慢安犹是一惊,他道这已是好些年前的事情,如今人们不常提的,怀寰虽为一介伶人却是有所敬重,不知何时传成了一个禁忌。
橘珍是与怀寰同为一父异母的兄妹,橘珍的母亲是在怀府家道中落之时嫁入的怀家,而怀寰的母亲因这不久前病逝。他对她怀恨,把她折磨成了疯病,父亲便把他赶出了家门,此后他孤身一人来到了扬州开始学戏、唱戏,那年他年方十六。
而橘珍在得知怀寰去往了扬州后,便也偷偷逃离出府下了扬州。那个十月,彼此未能重逢。是在次年的一月,怀寰在画舫上遇见了将满十四的橘珍,一个小小的身影,学着身畔的青楼女子给客人斟酒、取悦,于这之中生涩而突兀。
坐于怀寰一旁的几位公子见状,便私下替他打听了来,打趣他好的这口。怀寰在赎下橘珍后,只道她还太小,本该有大好的年华。
从此,橘珍入了响院,直到怀寰死后的五年间才能够离开响院。怀寰曾问她为何来到了扬州,橘珍没有回答只是哭成了一个泪人,泣不成声,那一刻,他的心上有着触动,便想要医好她的病,可终究无能为力,再不能听得她唤一声“哥哥”,只以“公子”相称,是赎了她身的恩人。
橘珍逃过了沦为风尘女子的劫数,却也因怀寰的死去而了结了自己的生命,在离开响院后投却了江水,官府将这个消息通报给阿朱后,阿朱真正地意识到,她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似乎生来便成了个错误,曾自诩的高傲落入了深渊,是被捣捶在药钵里的药泥,敷在病人的伤口上,待伤口痊愈后又弃之如敝屐。
王曲怜楼的戏台上,已看不到阿朱的身影,无人知道她去了何处,也再未听闻有关于她的消息。确是如此,世上再无“阿朱”这一人,海棠花葬下的她却对人间仍有留恋,一半魂魄入了轮回,一半魂魄注入了他人重生的躯体中,便是那施嫣阁的“施施”——名动江南的花魁。
可便也是如此倾城,拥尽了浮华三千,登了万丈高楼、提笔写下惊羡风月的诗篇,终究落了个凄惨的下场,叹来众人的唏嘘。
杜大人邀请施施听戏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