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山中。
勾阙便是从此间听闻了许多故事传说,方知世间的有趣,并非只是等一场六月的大风,扶摇而上九万里,迁徙一生。
他乘云而上,飞往云天之上神仙所居的十二楼,当是琼楼玉宇,阆苑仙葩——各路神仙聚之饮酒,醉玉颓山,白衣之袂垂入云端;更有泠泠乐音,奏以月滴清露,一现昙花。其间楼阁之上,一名女子倚倒在汉白玉阑干处,彩衣飞扬,一只纤手伸出阑干之外,执有一盏绘有杜衡的提灯,而几只喜鹊盘旋空中,于云烟之流中时隐时现。
勾阙着实被眼前的此番所见而惊羡,这般清泠梦幻,宛若跌入了一场镜花水月之中,与雪鸣山的意境截然不同。而他的到来,并未引起诸位神仙的注意,似乎与之隔绝开来,他登上楼阁,便去寻得那位鹊桥仙子,来到她的身前。
鹊桥仙子闻声,只是微微侧目一视来人,便又转过头去闭目静宁,轻吐兰息。而这一眼勾去了万种的风情,尽数的风月亦不及这一眼。勾阙怔住了神,只想过来到十二楼后寻找到她,却未想过见到她后该如何做,眼下便只能够不知所措地干站着。
片刻有余,倚倒在阑干上的鹊桥仙子蓦地坐起身来,将手上所执的提灯照去勾阙的面庞边,憧憧的灯火跳跃在他少年气的脸上,投下半边脸颊的阴影,俊逸如星。
“你从哪里来?”
鹊桥仙子收回手,将灯笼放去脚边,灯笼便滚向了一旁,将汉白玉照得玲珑静澈。她开口问向勾阙,声音轻柔。
“凤姑海......不,雪鸣山。”
“凤姑海?先前天帝在不周山办了一场时令花飧宴,便听天帝提及过凤姑海,那地方生僻沧凉,听闻有鲲鹏栖于此地,我见过各种各样的鸟类,倒还未见过鲲鹏呢。”
“我便是那只鲲鹏,徙于天池时,雪鸣山山神恰好游历于此,因体型庞大妨碍了他观放天灯,他便要我同他打赌,以一战决定成败。”
“那你是失败了?”鹊桥仙子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看向勾阙的眼中满含着期待。
“嗯,后来成为了雪鸣山山神的弟子。”勾阙如实地告诉她,心上的紧张似是被她的笑意所驱散,亦同样笑了起来,“前几日在雪鸣山的祭典中拾到一册书,书中撰写了一则关于鹊桥仙子的故事,不知真假,便向山神请求,来到了这里。”
鹊桥仙子闻言,知来者是为她而来,心情更是愉悦起来。先前从仙源洞来了一只九尾狐狸,将她在高阁自舞时的情形画了下来,而后化作了人形去人间游玩,将自己的画说得玄乎莫测,卖得一笔天价,应是如此,这则故事方有下笔。
“不过,你方才说到雪鸣山,这天上、这人间皆言此山秀美,胜却江南好景,我还从未去过江南呢。这十二楼的日子逍遥闲散,却从未快活过,以后我去找你玩吧。”
“好啊,我叫勾阙。”勾阙答应下她,便转身离了去。鹊桥仙子倏然起身牵住他的手,将地上的那盏提灯交给他,莞尔笑道:“这灯笼可以十日不灭,送给你!”
勾阙有些发愣地接过提灯,那连缀着灯的提柄为玉制,同她的手一般,冰冰凉凉的,他并未有所言语,只是笑了笑又乘云而归,离开了十二楼。
而勾阙等了两年,才等到鹊桥仙子的到来。这两年间,他再次将雪鸣山游了个遍,将山中四序、朝暮更迭一一记了下来——春赏桃李、夏食甜荔、秋折桂枝、冬眠霜雪;日看浮云出岫,夜数天星未央;可观庙堂之烟气、可望城市之灯火;犹有居山而行者,闻松风琴颂、啸之林川。
鹊桥仙子见到勾阙的第一眼,并非举止局促、显得陌生,反倒是对他说起,她离开十二楼之事,此后将栖身于雪鸣山中的打算,还说道她比他大了整整两百轮,若拜为山神的弟子,须要叫她师姐。
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