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昏暗的房间里, 芥川龙之介正躺在床上,被芥川银敦促着喝了粥、吃了药,眉头紧蹙, 睡得很不安稳。
他渐渐失去了对外界情况的感知,就连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也悄悄远离,意识不断下沉,仿佛水中的浮萍,彻底失去了最后的羁绊,被卷入未知的漩涡。
他梦到了和妹妹小银一起流浪时的生活。
在某个风雨飘摇的夜晚,他们并排蜷缩在潮湿的被褥里,听着狂风把屋顶的铁片吹得哗啦作响,看着雨水从屋顶缝隙不断渗漏下来,在地面上积聚成混着浑浊的水洼。
月光被乌云彻底遮蔽, 窗外是墨一般的黑沉。偶尔在连绵的骤雨中能看到一丝稍纵即逝的光芒, 那是混乱地区里势力交.火时的火光。如果有人大着胆子推开门窗, 就能从潮湿的空气里嗅出一丝被雨水打散的血腥味。
画面一转,额头滚烫的妹妹紧闭着双眼,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伸手死死拽住他的衣摆, 想要阻止他出门找药的行为。
“哥哥,不要……去……危险。”
芥川银声音沙哑, 双颊酡红, 黑色的眼瞳里全是担忧与抗拒。
和记忆中的行为一模一样, 芥川龙之介执拗地将芥川银的手拉开,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棚屋, 一个人冲进了雨幕里。
他在拐角处遭遇了火.拼中的组织, 就像一滴落入滚油的水, 瞬间遭到交战双方的反噬。他靠着罗生门杀出一条路,踩着鲜血与泥泞一步步向前,拖着被子弹划伤的腿,咬牙来到了擂钵街外的城区,用湿漉漉的零钱换来一小盒退烧冲剂。
芥川龙之介小心翼翼地揣着冲剂回到棚屋,用冰凉的水将药剂搅拌均匀,一点点对着芥川银的唇缝灌了下去。没过多久,被摆弄的芥川银艰难睁开眼,用冰凉的手掌贴到了芥川龙之介的额头上。
芥川龙之介觉得,那不是妹妹小小的手,而是一块捂不热的冰。
或许是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过于明显,芥川龙之介渐渐脱离了连绵的梦境,双眼撑起一条缝隙。
芥川龙之介隐约看到童磨白橡色的长发,以及朦胧中依然辨识度极高的瞳色,还有她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森医生,麻烦你了。”
森……医生?芥川龙之介花了一点时间才回忆起这一号人物,但刚想从记忆中找出那个人的脸,很快就被手背上轻微的刺痛感吸引了注意。
受到梦境的影响,以及处于虚弱状态时的本能反应,芥川龙之介习惯性地用罗生门发起攻击。因为身上穿的是芥川银帮忙更换的白色长袖,罗生门也变得雪白,咬向面前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时,仿佛彻底融化在白色的背景里,成为无尽雪原里的一缕寒风。
直到冰凉的液体顺着软管流入静脉,芥川龙之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罗生门被童磨伸手挡了下来。被冻成冰块的罗生门不甘地挣扎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位森医生已经完成了输液的工作,非常体贴地退到了安全线之外,表示自己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芥川龙之介收回罗生门,缓缓闭眼,努力调整过于急促的呼吸。过了一会再次睁开眼,他发现房间里守着的人只剩下童磨一个人,妹妹芥川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在找小银吗?”童磨发现芥川龙之介的眼珠四处转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她和中也一起送森医生出门了。”
确认芥川龙之介听懂了自己的话后,童磨将一根吸管递到了他的嘴边:“你先喝点水吧。”
生病时的芥川龙之介看起来比平常乖巧得多,颊边略长的碎发也乖顺地披散在枕头上,由黑转白的发尾看起来格外柔软。因为在极乐教的几个月里摄入了更多的营养,他的碎发在光下散发着柔顺自然的光泽。
芥川龙之介几乎不会反驳童磨的话,安安静静地含住吸管,将芥川银出门前兑好的温水喝了大半杯,这才有些不自在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