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绘卷”交给盛侍郎之后, 又过了几天。
盛侍郎依然早出晚归,但却对“长安绘卷”之事闭口不提。
也对,他若是四处宣扬得了一轴古卷、还从中得到了什么道家秘法, 可以上呈给皇上延年益寿之类的,恐怕皇上不追究他, 那些御史和政敌也会咬住他不放。
盛大郎盛应弘还在外地出公差, 谢琇也不能天天跑去郑尚书府上催问。更何况, 即使催逼得再紧,郑尚书亦有心释放盛应弦,实际上也没有用。
陆饮冰还在逃, 那枚“问道于天”私印依旧下落不明。这边结不了案, 盛应弦要自证清白,总是差一点。
老实说,陆饮冰盗印的时段里,盛应弦正在侍郎府中,多半也已经入睡。但既然此案尚无其它线索,仍然把盛应弦当作陆饮冰犯案前在中京最后一位登门拜访的相关人士而下了大狱, 就说明除非破案或者陆饮冰本人到案并如实交代, 否则的话, 盛应弦想要提早归家, 就只能寄希望于皇恩浩荡, 下旨特赦。
谢琇那天在神御阁中,虽然也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可惜相关记录太短小, 只说“问道于天”私印,本是前朝末帝的爱物,“上甚爱之, 命刻‘江山锦绣’图于印章四壁,复绘此图于长卷之上,悬于铭德堂中”。
谢琇竭力回忆了一下,可惜脑海里并没有什么“江山锦绣图”的具体模样。而且,她分明记得盛应弦对她转述“问道于天”私印的特征时,只说这枚私印有一面阴刻“山川锦绣”图样——
这就产生了两项有所出入之处。
第一,图样的名称不同。第二,究竟是四面都刻上了图案,还是仅有一面?
谢琇百思不得其解。
但现下她也没处去问,除非她有机会探监,才可以私下再向盛应弦求证一遍那枚私印的外形特征。
她呆在侍郎府中,如今竟是四顾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帮助盛应弦洗清他身上的嫌疑,让他早日归来。
这种生剥刺猬无处下手的感觉,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仔细想想,倒不是说之前经历的那几个小世界,这种感觉就一定没有出现过。但是当时,她知道自己力有不逮,也接受自己力有不逮的现实;明白自己还没有成长起来,也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接受这一无奈的现实。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在她对自己充满信心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成熟、足够出色、足够应付这个任务世界里出现的一切变故与突发事件的时候,却陡然陷入了这样一个泥潭。
并且,她感到最为无力的是,目前的主动权并不在她手里,也不在她信任的人手里。
她既不知道盛侍郎是否真的能从那幅“长安绘卷”里找出什么延年益寿之术进上,也不知道永徽帝是否能就此满意。
或许盛应弦未能尽快破案,也令永徽帝感到不悦吧。因此当盛应弦牵涉进“与盗印贼在案发前会面”的嫌疑中时,永徽帝也想借此给这位平步青云、年少得志的年轻人一点教训?
……可是,盛应弦又有什么错呢?
他不该善尽身为师兄的义务,设宴感谢师妹的救命恩人吗?他不该忠实于自己正直的内心、不该维护律法一视同仁的准则,在自己也成为案情相关人员的时候乖乖束手就缚吗?
谢琇隐约感觉到,自己面前铺展开来的,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窃案,而是一道无底深渊。
这深渊中,不但包含了立储之争、包含了每个人的私心杂念,而且还包含了阴谋的意味,与诸多本不应该牵涉进来的要素——比如炼丹之术、比如皇帝求长生的私心。
在这种情形下,谢琇觉得自己更加迫切地想要见到盛应弦。
或许他在牢狱中也帮不上她太多忙,但是她总可以听听他的声音,听听他用从容冷静的语气分析线索,整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