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玹也有一瞬的默默无言。
然后, 他仿佛终于摆脱了乍然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惊诧感,走上前来,果真微微俯首, 凝神观察着在“都怀玉”后背上浮现出来的那枚符箓的全貌。
长宵不甘心地挣了一挣,刚想移动, 就感觉脖颈上一紧。
原来是谢十二还环绕着他颈子的双臂, 如今就如同铁索一般, 紧紧勒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而且她还追加了一句:“别乱动!”
长宵:“……”
啊,他忽然有种荒谬之感, 就仿佛他才是那个被唐突了的良家子,落入登徒子的魔爪,逃没处逃,躲也没处躲,只能忍气吞声, 任凭对方摆弄——
他不记得自己这漫长的生命之中, 还曾经有过类似的遭遇。
而人生第一遭, 总是多多少少会令人感到新奇的。
他顿了顿, 轻声地笑了起来, 果然依言柔顺地配合着她,甚至还重新卸了力、低下了头,整个人都伏在她的身上,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谢玹:“……”
他忍着怒意,仔细地看过那枚符箓的图案之后, 眉心却是愈皱愈紧。
“‘锁妖符’?”他的声音里有着犹疑的味道,“你看过的那本古籍上是这么写的?”
谢琇:“……是啊,我没有记错, 不可能记错的吧?这可是人命关天之事……”
谢玹目光闪动片刻,终究沉沉叹了一口气。
“我大概能猜到了。”他说。
谢琇:……?
“父亲也曾经把那本古籍给我看过。正因为我都记住了,才对其中记载的一切感到惊心,认为自己必须让你避开那样的命运……”他缓缓说道。
谢琇觉得他的语气仿佛有丝不对,但她现在还猜不出原因,只好虚应了一句:“呃……哥哥都是为了我着想,我知道的。”
可是听了她的话,谢玹却并没有显出多少释然的情绪来。
他那双红眸微微黯淡下来,抿了抿唇,仿佛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一般,说道:
“……我父亲,应是把那本古籍之中记载的关键部分,撕掉了一页。”
谢玹的声音沙哑,面露黯然与痛苦之色,仿若像是这样站在她面前,一遍遍地重复着他的亲生父亲曾经对她做过多少卑劣的事情,就要耗尽他全部的精力与意志。
“我理应看到那本古籍的时间比你更早些……在我看到的书里,这枚符咒,实则叫做‘使役符’。”
谢琇:……?!
“……‘使役符’?”她有点震惊,重复了一遍这个名称,在心中咀嚼着这枚符咒的命名用字,尔后,她若有所悟。
“所以,这枚符咒真正的作用,不是把妖鬼禁锢在某一个躯壳之中,而是……而是能让妖鬼为施咒人所役使?!”
谢玹默然点头,而谢琇感觉到还伏在她身上的祸神长宵却身躯一僵。
她原本是有些震惊的,不明白谢家家主把这种符咒的真实名称撕去是要做什么;但从长宵僵硬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的身躯来看,她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什么事都不如他意、什么事都出乎他意料的挫败感和郁卒感,不由得忽然感到有些好笑起来。
啊……小可怜。
多可怜又可悲啊,世间最强大的妖鬼,神界“三恶神”之一。
竟然折在她这个半吊子的小姑娘手里了——而她甚至连绘出的符咒的真实名称和效果都不太清楚,就已经把他牢牢禁锢于此,再也无法挣脱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琇险些要朗声大笑。但看到面前脸色愈发难看的谢玹,她又把那种有害的冲动忍耐了回去。
……奇怪,哥哥怎么一脸沉痛的样子?莫非是这个符咒还有什么可怕的副作用不成?
谢琇想了想,觉得不宜大喇喇地直接问出口“难道这个符咒会让我早逝”之类的晦气台词,于是旁敲侧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