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得更加旺盛了,那股自从他得知了一切真相之后,就一直在他胸口闷烧着的火焰向上猛然蹿升,几乎要酿成一场燎原大火,烧尽这世间的一切。
“你……你为什么还不逃开?!”他喘息着,犹如被困于笼柙之中的野兽,永远温和从容的面庞上,那种平静的神色四分五裂。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虞州谢氏,已经烂到骨子里去了……他们只是想要利用你!我也是!作为虞州谢氏的继承人,我的丑陋和他们并无不同!你要是聪明的话,就应该现在就远远地逃开,再也不回头——”
谢琇:……!!!
她仿佛看到了垂死挣扎着的、困兽的哀鸣。
那是一只怎样的困兽呢?……啊,或许像是麒麟那一类光辉威武的瑞兽吧。曾经浑身金光闪闪,威风凛凛,令人钦羡——
可是现在,那只瑞兽却仿佛因为一直折磨着它的巨大痛苦而趴伏了下来,浑身光芒黯淡,伤痕累累,从伤口处逸出淡淡的黑气,黑气之下深可见骨——
然而它却一直执拗地抬起头来,一再地对她说:逃啊,琇琇,我不值得你信任,快逃啊。
……只有真正喜爱她的人,才会这么告诫她吧?
她的身躯仿佛微微震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后退,而是迟疑着,仿佛想要向前来扶起他。
为什么?为什么都说到这一步了,她还是不走?
心中原本已经蛰伏下去的那只心魔的淡淡影子骤然反卷上来,变成深浓的黑影,一瞬间几乎要将他的神识全部包裹住。
谢玹心口一痛。他下意识捂住胸口,咳嗽了一声。
但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在他口中逸散开来,他还没能将之强行压抑下去,那股咸涩的味道就沿着他的唇角溢了出去。
几乎是立刻,他就看到她的脸上现出了几分惊愕和担忧的神色。她猛然往前倾身,左手单手撑地,向着他伸出右手来——
不。
不能是现在。
他捂紧自己疼痛的心口,向后退缩了一些,面色苍白地紧盯着她。
“别过来!”他喝道。
她一愣,伸手的那个动作凝固在了半空。
他连喉间都是火辣辣的痛楚。
“我……我已经快要无法控制心魔了……”他喘息着,眸子暗淡下去,像这样在她面前坦承自己的失败,令他感到难堪不已;可是他并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警告她尽快远离自己。
“那一夜……我在都家与祸神长宵交手时……心神大乱……被他趁机打了一记魔气在体内……我……我一直未能发现……因为它一直狡猾地隐匿着……但现在,它出来了……它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只要催动我的心魔……”
他说不下去了。
他甚至开始在想,自己是否应当恳求她在必要的时候杀了自己,以免虞州谢氏历史上最出色的天才除魔师入魔的消息,辱没了虞州谢氏那些真正为了斩妖除魔而献出一生的先辈们的美名。
可是他却看到面前的她,神色间猛地一动!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你说……你的心魔的源头,其实是……一缕魔气?”
谢玹剧烈地喘息着,眼前的视野里一阵泛红,像是鲜血铺天盖地漫上来淹没世界的样子,下一刻又恢复了正常。
这两种不同的视野,就在他眼前反复交错出现,逼得他几乎快要发疯。
他心里清楚,那种红色的视野,绝对已经是心魔快要主宰他身躯的前兆。
现在他还能勉强克制下去,让自己的视野恢复清明;可是这种一刻也不停的争斗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自己又会不会输掉这种反复的争斗呢,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绝望地闭上双眼,单手撑在地上,右手则紧紧捂住心口,仿佛这样做就能阻止心魔从那里冲出来,夺走自己最后一线清明似的。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