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监的门也进不去。
王贞仪擦干了眼泪。
次日从驿站里跑出去直奔永平长公主府——他们家在京中没有房舍,倒是方便她出门。
长公主收下了她的几本书。转日居然要带她进宫,还让她将月食演示给太后娘娘看。
王贞仪又紧张又担忧。
她见过的老人家无一不是信鬼神天象的,太后娘娘已过古稀,真的愿意听月食是怎么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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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贞仪从没与人说过这么多的话。
父母都很疼爱容让她,哪怕不是理解性的支持,却也是极难得的包容。只是他们到底觉得,她是个走了歪路的孩子,盼着她‘回头是岸’,愿意嫁人。
这些年,王贞仪很坚定,却又很孤独。
她像是一只逆流的鱼,与海里所有的鱼都不一样,没有人能听懂她的言语。
可太后娘娘懂!
她看了自己演示的月食,很自然的接受了,就像这天地本就是这样,星辰运转只有规律而非天罚神意。
不但如此,太后娘娘还给她准备了许多礼物。
比如地球仪——这东西贵的惊人,王贞仪只听过,一直不敢奢望自己有一个。虽说她已经能写出了《地圆论》,但这还是她第一个拥有球仪。
有西洋解剖书,里头画着人的五脏六腑和筋骨、她祖上有人为医,她对医道也颇为了解。
还有许许多多的书。
太后娘娘看起来头发如雪,面容倦怠,精神并不太好,但一双眼睛很温和甚至还带很明亮:“好孩子,你会是最出色的科学家。”
科学家。
王贞仪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她觉得,这应是她毕生的抱负。
她忍不住道:“太后娘娘能收我为徒吗?”方才太后娘娘口中带出的几句话,什么地球自转、公转、什么函数以及解剖学,都令她深深着迷。她简直不想离开眼前的人。
说完后才觉得太过僭越,连忙要请罪。
却被眼前太后一把托住。
“不,我不能收你。因为你的才华远不限于此,而我懂得其实并不够深。”
姜恒自知,她并非学术研究者,她懂得一切,都是站在历史巨人的肩膀上,知道些科学常识。
这不一样。
就像她记得月食的原理,但她做不出一套演示月食的实验工具;她知道勾股定理,但她并不会从头推导——然这些王贞仪都做到了。且她原本所接触到的教育,只有祖辈留下的和市井上能买到的书籍。
王贞仪今年才十八岁。可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她是天生的科学家。
姜恒看着她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如果说我真的能做什么,那就是把你送往你应有的巅峰。
她余下的人生,身处的至高位置,所掌握的权力,如果还能最后做一件事。
那就是替眼前的孩子扫清山岳一样压着她拦着她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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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元二十五年,太后宫中多了一位女官。
姜恒多年的藏书,多年的藏品,让王贞仪觉得像是进入了最美的梦里。她如饥似渴地吸纳着养分,像一只从前从未吃饱过的小鹰,终于吃到了肉食,翅膀逐渐强健,可以试着飞翔。
次年,武英殿刻书处官方刻印了十本书,均出自十八岁的王贞仪。
钦天监捧着官方《月食解》、《岁差日至辩疑》等书,憋得吐血也不敢再骂一声歪理邪说,只好埋头去钻研,想从这本书里找出漏洞辩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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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随着朝廷水师日益强盛,边境海患已平,安南、高丽、真倭等国也都顺从平静下来。
连西洋的霸主英吉利,也都撤回了东方海洋上的爪子。
并且为表友好,近些年开始邀请大清外事衙门的官员去走访交流。
载元二十七年,法兰西送来一个有关英吉利的情报,提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