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人进来的声音, 年氏抬头瞟了一眼。
年氏依旧还是美的。
毕竟论年纪,她今年才虚岁十。对于并不劳作精擅保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妃嫔来说, 二十□□根本不是显老的年纪。比如熹妃裕妃,都比年氏还要大几岁,今年十四五, 依旧脸上光滑没有丝毫皱纹和老态。
只是年氏的脸色是一种常年不出门见日头的苍白。
也是——院子里树都被砍完了光秃秃的也没个阴凉地, 出去多晒得慌啊, 估计不能出门。
年氏瞟了他们一眼后, 在喉间发出了一声冷笑,然后低头继续剪绸缎,声音越发尖利刺耳。
这一声冷笑饱含轻蔑:必是皇后怕了被拿捏了, 不敢让她死,强逼也要把瓜尔佳氏逼过来。
那今日瓜尔佳氏就要任由她搓扁揉圆,出一口气!哪怕她带再多的人, 也别想好好走出去:伤人原不一定要伤身,言语就够了。只看自己就知道,虽然还是衣食无缺住在这描金雕花的宫殿中, 可心内的煎熬谁能明白。
于是年氏并不理会姜恒,只是挥舞着寒光森森的剪子继续糟蹋绸缎,略昏暗的屋宇中, 华美的缎料被撕扯利刃破开撕扯, 委落在地, 配上一个手持大剪面容苍白呵呵冷笑的女人,疯狂阴森感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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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才年氏抬眼往这儿看的时候,引桥已经下意识往前一站整个人挡在了姜恒身前。
两个御前副总管暗叫一声惭愧,竟晚了一步, 于是都连忙去站在贵妃跟前。要是这大剪子忽然冲过来,他们就要做英勇的肉盾!
姜恒:……别挡我的视线啊。
于是摆摆手,两位体型圆胖的内监犹豫了下,终于给贵妃让开了一条缝,姜恒很快通过目测推断出了年氏这套造型的含义。
屋内林林总总摆了四十多个绣架,每面绣架上绷着的都是稀有华美的绸缎,是嫔位份例里不能有的绸缎,想来是年嫔从前得宠岁月里的珍藏。
当年年氏从翊坤宫‘迁居’圆明园,自己私库里的金银绸缎皇上都许内务府给她一并搬了来。
这应当是年氏现下最珍贵的一批家当了。年氏这是要营造出一种一刀两断,这些以往我最看重的华美缎料我都剪了,可见我心存死志,你们要赶紧答应我任何条件的氛围。
但姜恒还是很快发现,年氏虽双手握着那把大剪子‘咔咔’剪着,看着是挺疯的,虎口处却贴着一块姜黄色膏药——这膏子既能防虎口疼,又能防磨出茧子来。
她不由叹气:这就属于低级别装疯,舍不得自己套不着人了不是?
哪有要心存死志的人,还怕累的虎口疼,也怕把纤纤玉手磨出茧子来的?
既如此姜恒也不急了,准备等年氏把她的固定资产糟蹋完再开口:不是哪天都有这样的败家大戏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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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恒走到被推到屋边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后对秋雪道:“将咱们的茶端进来吧,瞧着年嫔还得剪好一会儿,这才剪到第八个绣架呢。”
这种刺啦刺啦的声音还挺解压:让姜恒自己剪,她会心疼东西,但看别人剪就是另一回事了,如同看大胃王吃播一样,自己吃不下看个眼饱也行啊。
秋雪愣了一下,才哦哦应声去外面轿子里端茶。
冬日的轿辇里都配着暖炉,今日他们出发前,娘娘还叫带上一壶茶温着,说是去了清厦堂,年嫔估计不给上茶,那也不好渴着,就自带吧。
果然这会子用上了。
秋雪不但给姜恒倒了茶,还刷刷的摆开一排四个小茶盅,准备给跟着来的四位内务府和慎刑司的高级管事人员一并倒茶招待。
引桥见状,就忙要接过她手里的茶壶:“秋雪姐姐,哪里有你给我倒茶的道理!自然是我来。”
秋雪不肯给她:“这会子不论年龄,只论身份,引桥姑娘现是慎刑司副主事,陪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