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了一幅单独的小像,边上还用满汉双语记录着该花适宜生长的季节,是否招虫,花朵是否耐晒、喜干还是喜旱。
可见是做足了功课的,而且还做的格外上心仔细,皇上不由问道:“这些你画了多久?”
姜恒算了算:“总有小一个月了吧。”
皇上再一次觉得,她虽是姑娘家,但在某些方面却跟自己和自己欣赏的臣子们心性差不多:做就要做到自己的极致,花费精力也要把一件事情做好做到位。
手里拿着沉甸甸的《永和宫花园集》,看着她如此上心,皇上却突然想逗逗她。
他轻咳了一声,故作严肃状:“朕瞧着你这里许多花是要额外搭架子的,甚至枝叶要攀着宫墙。宫里没有这样的旧例。”
皇上故作拒绝状,原以为眼前人一定会大失所望——这是他当年的经历了。他做雍亲王的时候,奉命在户部办差,就曾写过一个详细的‘向各地追缴欠粮’的奏章,基本就是他现在施政的初始大纲版。
为了详实有据,他点灯熬油地花了好几个月收集各地的数据,想要用实际的数字来打动皇阿玛。
然而康熙帝依旧用一句‘易生变故,朝纲不稳’来打发他,直接就把这个方案给拒了。
雍正帝当时就体会到了持久的心痛和呼吸不畅。
因觉得姜恒跟自己性情很像,这会子见她格外用心捧出一本花园集来,皇上才想逗逗她,看她反应如何。
还担心她太难过,都没把话说死,只说宫中没有这个旧例。准备等她大失所望的时候,自己再回转安慰说:“朕可以为你破个例。”
谁料眼前人听了他隐含否定的话,略微愣了愣,然后就付之一笑:“若是没有旧例不合宫规就算了,臣妾就从恒春圃搬几盆花来养着就是了。”
项目被毙掉是常事嘛,何况皇上又重规矩。姜恒微有遗憾地想着:紫禁城里或许是不能搭建她的梦中花园了。听皇上的意思,圆明园很大,以后要有机会去那弄个花园应该可以。
很快姜恒已经调整完了情绪,准备拿走皇上手里的《花园集》。
然而皇上却握着没有给她。
姜恒:怎么回事?不给批经费就不批,我这花了心血的方案得还我呀!这画可是没有备份的。
于是姜恒道:“皇上?”
皇上这才放手将册子还给她,仍旧伸手将她扯到膝上来坐下。两人之间距离很近,甚至能看清对方眼里彼此的影子。
皇上就这样看着她:“你花了这么多心血,若是不成,竟也就算了?”
姜恒点头直言:“遗憾是有的,但尽人事安天命,天命若不成,就罢了。”她抚着手里的册子:“何况臣妾画这些的时候就挺开心,便是没有真的花,这些画总是臣妾的。”
说到底,她的性格是‘恒’,而不是强求。她的持之以恒,最终仍会与自己和解,追求的是过自己无悔无愧尽力而为的一生。
真求不得就不求了,总不能逼死自己。
皇上听得出这些话完完全全是本心,他不由喃喃自语了一句:“换成朕是不行的,非要强求不可。”
眼前人跟他相像,本质上却又不像。
他原先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姜恒像他的地方,到了这一刻,才忽然顿悟,原来自己真正觉得她合心意的,反而是她不像自己的那一分放得下和洒脱。
她凡事尽力而为,却又真的放得开。
“不为过头事,不存不足心。”这是皇上当年抱负不得施展心中煎熬的时候,写给自己的一句勉励之语。
可是他始终放不下。他总是忍不住钻牛角尖,觉得自己努力了,就该有回报,若没有就该更努力。以至于在很多事情上强求过甚,事倍功半,甚至伤人伤己,最终抱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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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很好。”姜恒只觉得皇上的手臂似乎无意识的加大了力气,像是要用力留住什么珍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