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郑玉衡道:“亚父,你这样做大逆不道。”
郑玉衡望着他,屏息等待他后面的话。
“我会询问皇祖母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他说,“我也会问父皇的。如果老师这样对待她,是为了在她身上得到什么的话,我会用大逆不道的罪名弹劾你。”
郑玉衡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在太后身边得到的……也太多了。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能偿还得清。”
孟瑛愣了愣,他还是个孩子,即便是装得老成,也会有流露出意外之色的时候。
“你真是很像她。”郑玉衡望着孟瑛说完,然后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这让孟瑛几乎从他身上看到几分董灵鹫的影子。他低下身,伸手拍了拍孟瑛的肩膀,像是对待一个大人一样对待他,“请瑛儿容忍容忍我吧。”
孟瑛沉默地转过头,不去看他。
事后,他确实去询问了董灵鹫和孟诚,只不过两人的态度都很含糊暧昧,哪怕是他的父皇,竟然都没有生气,而是跟他说,郑钧之真该死,竟然让你知道了,可孟诚的语气,分明是不想杀他。
他日渐长大,在亚父的帮助下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皇太子。孟瑛的帝王术几乎是董灵鹫手把手教的,正因如此,他的性格不像孟诚、也不像王婉柔,他身上有很浓重的董太后的痕迹。
孟瑛身为太子,自然在朝观政。他的老师是当朝宰辅、母亲是元配中宫,哪怕下面有弟弟妹妹,但他的地位依旧无可动摇。正是因为太子之位无可动摇,才让他免去争权夺位的危机,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朝局当中。
在他的预估当中,有一件不敢说、但必须要考虑的大事就快要发生——皇祖母旧疾缠身、早年夙兴夜寐、神思枯竭,用的药日渐乏力。她一旦宾天,大殷的半壁江山就会坍塌,眼前看似清明的政/治局面,马上就会因为这座无形之山的倾倒,冒出层出不穷的问题。
而且他也考虑到……到这一日,他不清楚父亲、还有老师两人,究竟有没有精力掌控局面。
在他的隐秘忧虑之下,这一天还是随着冬雪纷飞,毫不容情地到来了。
那日凌晨的更声一响,孟瑛便从榻上惊醒,他的胸口忽然涌起一股揪心的疼痛,就像是从他身上狠狠地挖去一块血肉般。他站起身,太子妃同样惊醒,出声问:“殿下……”
孟瑛不知如何开口,他捂着心口,眼前的烛火明灭不定,在这股疼痛稍缓时,外面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喊声,声音猛地穿透耳膜。
“太后娘娘——”一个小厮扑进门内,跪到在他面前,声音伴着哽咽和嘶哑,“薨了……”
孟瑛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听到小厮说:“宫里车驾就在外面,陛下急火攻心,吐血晕厥,请、请太子殿下监国治丧!”
孟瑛脑海中一片轰鸣,在听见这句话时,他的喉口也涌上一股腥甜,一只手扶住了灯架,顿了一瞬,将喉间的血咽了回去。
过了大约几息,他松开捂着胸口的手,对太子妃道:“起身入宫,母后分身乏术,内眷之事恐怕要靠你。”
太子妃闻言点头。
两人当即赶往宫内。孟瑛承担大任,不敢懈怠,他必须十分忙碌,才能让自己的心痛稍缓,才能在姑姑枯守灵前,哭到快要昏厥时上前安慰……他必须极为努力,才能表现出一切都有条不紊、分毫不乱。
但出乎意料的是,郑先生并没有崩溃。
原本在他的设想当中,父皇跟亚父可能都会被这件事击倒,这个看似祥和二十余年的皇家,会在一个人离去后而迸出将要碎散的裂纹……但郑玉衡很是平静,他从容不迫,与孟瑛共同治理丧事。
要不是有他在,孟瑛一定会活活熬白头发的。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对这件事非常意外……郑钧之每日如游魂一般来去,既不哭,也不闹,思虑周全,所有孟瑛没有考虑到的地方,他都考虑得天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