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平看向尹太后,后者恍若未觉,微微点头。
“是。”陈安平没有反驳,答应下来。
“吾看金承运就不错。”奇太妃说道,“他父亲也是右议政,门第好。”
“只怕不成。”
“他不愿意?”奇太妃眉毛紧蹙的打断陈安平。
“不是。他已回汉阳守孝,并不在城中。”
“这倒是孝子。”奇太妃很有气度的点头,“到底是名门之家。不像是小门小户,父亲死了也不当回事。”
尹太后闭上眼睛,不敢出声,任由奇太妃讽刺她。
“咳咳。启禀太妃,若姜仲你不可,或者可以睦仁吉为右议政。”
“可。”奇太妃听过这个名字,她两个兄弟都说此人忠厚可靠。
陈安平与尹太后一起离开了寿昌宫。
几名宫人上前要送尹太后回中宫,陈安平却上前拦住,请尹太后近前谈话。
“太后请保重凤体,勿要忧劳心力。”
“叔叔,”尹太后忍住眼泪,“叔叔,也觉得妾身不该哀悼父亲吗?”
“绝非如此。”陈安平恭敬的后退半步行礼,“太后系出名门。父子哀思,人之常情,岂能以贵贱分断?臣,只是希望太后不要悲伤太过,害了身体性命。”
“性命?”尹太后抿抿嘴,“性命吗?我,像蚂蚁一样,蚂蚁一样苟活,难道还要在意性命吗?”
“太后绝非蝼蚁。”陈安平再次行礼道。
“我的父亲、我的儿子,还有我的丈夫。一个月里,他们全都离我而去。而我,甚至高声放哭都不行。蝼蚁也这样吗?我不该早日与他们团聚吗?”
陈安平低声说道:“太后容禀。王兄,像祖宗那样英武的与北虏战斗而死;丞相,像名门那样悲壮的与叛逆作战而死;而世子也没有丢王兄、丞相的脸,他平静赴死。而您并不能死。”
“因为你们需要我对吗?”尹太后恨恨的瞪着陈安平,“需要我作傀儡,所以我才不能死,对吗?对吗?!”
左近的宫人纷纷看过来,却被陈安平的两个护卫拦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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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如此。”陈安平不缓不急的说道,“王兄对北虏的怨,交给您了;丞相对叛逆的恨,也交给您了;而世子,您乖巧灵秀的儿子,对这世间的眷恋,还是交给您了。”
“交给我了?”尹太后茫然的问道。
“是。无论是恨,还是爱,您都不该辜负他们。”
我也恨你啊。
尹太后擦掉眼泪,向陈安平行半礼。
陈安平避开,没有应答,只是以臣礼告辞。
棣州,沙河渡。
陈安平忐忑的下船,看着熟悉的故乡景色,左右眺望,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他此前没敢写信告知家里。在去孟州办差之后,他又迁延多日才得成行。这沙河渡看着比往年还热闹些,不过到了田家镇,便觉得有些人烟稀落。这倒不是遭了灾祸,而是附近的田亩都准备秋收了。谁也不敢耽搁庄稼,否则是要挨饿被雷劈的。
他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回了田家村。
鸡鸣狗叫之中,陈安平推开了院门。
“你是谁啊?”一个总角女娃,蹦蹦跳跳的过来问道。
这正是红鸥的女儿,唤作鲤儿。她手里还攥着些零碎,不知是什么做的,像是散布头。
“俺是陈安平。”陈安平习惯性的说道。
“陈安平?”鲤儿左右看看,“娘,来外人了。”
“俺不是外人。”陈安平分辨道,他总不至于认错家门。
红鸥还没出屋,倒是马翠娘先从灶间出来,她抬头一看,连忙揉揉眼睛。
“四哥回来了?”她喜道,“四哥,是四哥回了。”
马翠娘上前打开院门,想帮小叔子拿东西,可看看自己双手,又局促的收到身后,连忙去给陆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