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争争从十二岁开始随舅舅落居北城,舅舅推车卖豆腐脑,她就在从弄堂小巷里一路打打闹闹长大,上至知府大人,下至贩夫走卒,她都熟络无比。
乐游叔常说,尹争争虽说从小父母双亡,好在嘴甜,吃着百家饭长大,也是她的福气和造化。
史目达大人最喜欢的自然是垂钓了,而垂钓中最难的当属鱵鱼,史目达曾酒后失言,就想此生能钓上一遭便足亦。
可这丫头将史目达的个人喜好拿到公堂上说,脸色立即就沉下来,瞅着尹争争,“你你……你说些什么?有没有搞清楚这是公堂?不是你家饭桌上,口无遮拦!”
裴方圆听说这次对方的状师是个令院的学生,本来还忌惮几分,没想到尹争争一开场就说了这么一句,顿时笑得浑身颤抖。
尹争争也不管周遭人的反应,继续问着,“大人您不否认,那就是承认啰?那大人,假设,学生只是假设喲,十五天前,你钓了一条鱵鱼,是最难钓到的鱵鱼喲,你高兴不高兴?”
尹争争说话总是很灵动,一张生动的脸很让容易让听者有画面感,频频点头,搓着手,梦想恍惚成真一般带着笑意,“高兴高兴!”
周一言师爷轻咳一声,史目达才察觉自己失态了,也跟着咳嗽一声,“你……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人,若您好不容易钓到的鱵鱼,自然是让府中的下人好生养着,结果府中的人告之鱵鱼死了,是缸的问题,您如何处置呢?”
史目达摸着自己的心脏,跟着感受了一遭得而失去,“滋啦”地发出一阵阵踌躇之声。
别说史目达了,在外旁听之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尹争争作为莲心的状师,不提案子,顾左右而言他是何意?难不成是见裴方圆状师此番势如破竹,便破罐子破摔了?
姜文茵向来看不起尹争争,尹争争能进入令院读书,全凭尹争争运气好!每次上课温习,写文作诗,尹争争皆是无名之辈,若说她真有几分本事,只剩溜须拍马、厚颜无耻!
姜文茵今日倒是要看看,在面对真正的状师面前,尹争争还怎么个糊弄之法?
可,为何身边的满星河、乐游叔等人,却一副欣赏的面孔?
尹争争这样的表现,难不成他们还觉得表现很不错?
还是……另有玄机?
姜文茵定定神,发现尹争争这一闹,公堂之上,还有一人很不对劲,那便是陶万瓶!
“大人,如果十二日前你又钓到了一只鱵鱼,换了一个家里的仆人看着,鱼还是养死了呢?”
“怎么可能嘛?你个小丫头以为鱵鱼很好钓吗?”史目达也不顾周一言的提醒,只要提到了他最喜欢的鱼,便忘了这是审案子。
“怎么不可能,我说假设嘛……如果第九日,第六日,第三日,今日,每三日你都遭遇到了同样的事情,自己最心爱的宝贵鱵鱼,自己辛辛苦苦等到的宝贝总是被自己家中的仆人养死了,大人你怎么看?各位父老乡亲怎么看?”
“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那肯定是仆人有问题啊?”
“这姑娘不是说每次都换仆人了吗?每个仆人都那么讨厌鱵鱼吗?”
“那就是缸有问题咯?”
“史大人是那种舍不得花钱买好缸的人吗?”
旁听者们也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管谁的答案都没有办法让彼此信服。
“肃静!”史目达又重重敲了敲惊堂木,“要是本官,就不钓了,既然是心爱之物,总是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这不是诅咒吗?”
“大人就是大人,此言妙哉呀!”尹争争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陶万瓶听到这里,额间已经溢出了汗水,差点站不稳。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