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城山上。
萧子瑜总算听成楹说愿意嫁给他,开怀的同时,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突然泄尽,脚步一软,跌倒在草地上,吐出大口鲜血。
他握着成楹的手,眼皮坠了又坠,断断续续道:“阿楹,这辈子,我,我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你……”
成楹回头望了望,估计再有一刻钟,敌军就能撵上来。
算了,不跑了。
她止住脚步,半跪在草地上,扶起萧子,让他坐到一块岩石上。
那几个一起奔过来的亲卫也抱了必死的决心,持剑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面向敌军。
成楹听着萧子瑜仿佛交代遗言的话,真害怕他就这样闭眼了,再也不睁开,即使希望渺茫,但能多坚持一刻是一刻,遂故意道:“王爷,既然你这辈子对不起我,何苦要等到下辈子再还,难道不应该这辈子还清吗?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谁欠了我的债,我定要分毫不差地讨回来。”
“你说得对,我要活着,你也要活着。”
萧子瑜虚弱地笑了下,他看到成楹裹着血水和汗水的头发贴在额角。混战时,成楹的胄和发带被挑落了,现在的她毫无风姿可言,可在萧子瑜眼里,她依然是这天下最漂亮的女子。
后面响起亲卫和敌军短兵相接的声音,有青州兵大声喊着“砍下江都王和靖宁侯的脑袋,可领一万金的赏钱!”
成楹撕下一截里衣下摆,简单地帮萧子瑜裹了一下腹部的伤口,然后再撕下一长条,将头发一拢,粗暴地绑上,目光投向涌上山坡的敌军,拿起长剑,冷笑道:“难道我们的脑袋就只值一万金?怎么也得十万金吧!”
“你说得对。”
萧子瑜摸到马槊,撑着兵器强行站起来,两人背靠背站着,平静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就在这时,青州军后方滚起几道黄尘,迅速向着这边冲过来,漫漫黄沙中,可见模糊的“楚”字大旗!
“援军!是敌人的援军!”
山上,已经将萧子瑜成楹二人包围住的青州兵中,有眼尖的士卒大喊起来,可惜他的声音太小,山下还指望拿萧、成二人的首级换赏钱的士卒根本没听清,只一股脑儿往上冲。
几乎是瞬息的功夫,那几道黄尘就清晰起来,原来是不下数千人的骑兵,他们连个招呼都不打,径直冲入来不及反应过来的青州兵后方,环首刀高高举起。而在骑兵后面,则跟着身着楚军甲胄,扛着旌旗的步军方阵!一眼望去,漫无边际。
成楹专注于眼前的战事,手起剑落,砍倒一个青州兵,对于援军已至毫不知情。反而是萧子瑜,率先注意到青州兵进攻的势头缓和下来,暗暗料到对方营中可能出了变故,巨大的喜悦增强了他的信心,一时间,身上的痛楚似乎全部消失,力量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马槊挥舞得愈发迅速。
山下的舞阳王,本来坐在后方战车中,静待公孙俊弛把成楹和萧子瑜的脑袋,给他送上来,冷不防背后突然出现敌军,吓了一大跳,一时间竟然忘了变换阵型,组织后军迎敌。
他伸出脑袋往外一瞧,只见步兵方阵冲过来之后,黄沙还没有止住的迹象,顿时心慌起来:“这是来了多少援军啊?”
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难道萧子瑜是故意的?
他以身作饵,把自己拖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眼下这个机会,援军赶到,内外夹击,全歼他手里的四五万人马!
完了完了,完蛋了!
舞阳王顿时就怂了,这几万人马,可是他手里最后的家底啊,要是折在这里,他还扑腾什么啊!
“快撤!”
一想到自己即将变成穷光蛋,舞阳王果断选择跑路,而不是和这支军队硬碰硬,打上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