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楹没答话,心里对皇帝的评价更加不好了。
萧瞻察觉到她的静默,偏过脸轻声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臣只是觉得世事无常,无论是喋血沙场,还是承宠宫中,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无论福与祸,都强求不得。”
萧瞻来了兴趣,她这话听着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遂问:“成侯想求什么?不防说来听听,没准儿哪天就求来了呢。”
成楹噗呲一声笑了:“这倒不必。”她想活得长久一些,可这事她说了不算,老了才算。
见成楹像只探出触角的蜗牛,好不容易有爬出壳的迹象,又缩了回去,萧瞻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马车驶过正阳街时,遇上一户人家有乔迁之喜,遂停了下来,要等前面的人忙完,才能继续走。萧瞻掀开车帘往外看,只见道路两旁铺子里挂着的灯笼散发着暖意融融的光芒,映得地上的积雪彤红彤红的,这里离皇宫已经不远了,完全可以走回去,他问成楹:“下去走走?”
“好啊。”
两人系好披风,下车时,一阵冷风吹来,成楹忍不住抖了抖,萧瞻靠近她身旁,帮她披风把披风拉紧了一些:“要不还是等上片刻,待会儿乘车回去吧?”
成楹心知太子是为自己的身子骨考虑,但她早就不乐意待在狭小的马车里,倒是很想到处跑一跑了,遂摇头:“哪儿那么娇气,一点风都吹不得么。”然后站远了几步。
萧瞻笑了笑不说话,只是注意站在上风口,帮成楹挡着风,眼见到宫中还有一段时间,他转了转眼珠,挑起一个话头:“其实吧,我父皇也算一个挺痴情的人。”
成楹眨了眨眼睛。
她不了解皇帝内宫的事,只知道当今这位皇帝陛下,十多年来沉浸在丹道之中,不碰女色,简直比和尚守清规戒律还严谨,刚才又听太子讲了一段王侧妃的事情,显然,皇帝深情的对象,不会是凤懿宫的皇后。
“王侧妃入府的那年,我已经七岁,算是懂了一些人事,我知道我母后虽然生得美,但是终究没有得到多少父皇的欢心,她不过是因为家世显贵,所以才封了晋王妃,后来又生了嫡长子,地位才日渐稳固……”
王侧妃却不同,晋王爷年轻的时候,尚未触碰丹道一事之前,也是个风流人物,流连烟花柳巷,点评大小花魁,在京都甚是出名,某日一见王家的姑娘,顿时惊为天人,当即以只比迎娶正妃稍逊一些的仪仗,把她娶入府中,安置在豪华的别院里,奇珍异宝见天的送,府中其余的大小姬妾们,纷纷失了宠。
“……有王侧妃在的那三年,父皇从未去过别人的院子,也不关心府中和外面的事物,一心一意陪伴在心爱之人身边,后来王侧妃一朝殒命,父皇还特意花重金,寻求能通鬼神的术士,希望能召回爱妾的芳魂一见……”
成楹听着皇帝陛下的风月事,听出太子言语中有些伤心和失落,大概是为母亲感到难过吧。
临了,太子展颜一笑:“我虽然觉得父皇做事有些荒唐,不过还是很羡慕他能对一个女子用情至深。”
成楹觉得有些好笑:“殿下,难道不该是世间的姑娘们,羡慕那位被陛下用情至深的王侧妃吗?”怎成了你一个男子,羡慕用情的那个了?
萧瞻闻言挑眉:“是么,你很羡慕她?”
成楹摇摇头:“红颜薄命,有什么可羡慕的。”
萧瞻心道也是,他看着成楹的眼睛,解答她之前的疑惑:“并非所有人都有这份天赐的缘分,遇上一个倾心不已的人,并且无怨无悔爱着她,直到老去,直至死亡。”
成楹笑:“照殿下这么说,无怨无悔付出的那个,反倒比被爱的那个有福气?爱一个人,能爱到无怨无悔这种程度,恐怕连神仙也做不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