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楹掀开车帘,只见跪在地上的妇人穿了一身单薄的麻衣,满头白发盘成小小的髻,用荆钗固定在脑袋上,皱巴巴的脸上老泪纵横,她赶紧跳下车去,亲自把人扶起来:“老人家,您有什么冤情,慢慢说。”
老妇抹了抹眼泪,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成楹冰凉的手臂,哽咽道:“民妇韩张氏,听闻郡守大人巡县,特来为我儿讨个说法!我儿韩丰谷,是长城烽燧上的燧长,于三日前身亡于长城外的草坡中,所有人都说他是被羌胡杀害的,可是老妇不信!”
成楹心中一惊,这老妇人说的,难道就是刚刚在长城上,那几个燧卒说起的事情?
她安抚地拍了拍老妇人的手背:“老人家,您怀疑您儿子的死有蹊跷?”
妇人连连点头:“我儿一惯胆小,小时候天黑了都不敢出门,他是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出烽燧的。”
成楹一愣。这老妇人的话语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能在烽燧上戍边的人,至少也是二十来岁的汉子,小时候胆小,长大了可未必,谁敢把胆小的人派去守烽燧?
可老妇人接下来又说了另一番话,让成楹不知该说什么,老妇人泪眼婆娑道:“况且,老妇还在世,我儿又极为孝顺,他每次离家戍边之时,老妇都会叮嘱他,多想想我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子,你还有母亲要赡养,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就做下不顾忌性命的事情来,我儿一向听我的话,他绝不会,绝不会……”
成楹懂了,低下头去,视线落在妇人的草鞋上,想来这妇人,定是一听到儿子的死讯,就不辞辛劳,风尘仆仆赶了过来,以至于鞋都磨破了。
她不好硬下心肠来,直接对妇人说,你儿子就是死于意外,只将妇人扶上马车,自己骑上红枣,命令队伍返回繁阳军营。
韩丰谷是守烽燧的燧长,乃营中之人,不管是死于意外还是他杀,繁阳大营中一定派人检验过他的尸体,势必保留着关于其死亡原因的爰书,取出来一看便知。若真是死于羌胡之手,任这妇人百般坚持也无用,她也算尽到了职责。
见队伍去而复返,余纪的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再一听成楹说要看关于一个死去的燧长的爰书,他坐在案几后面没动,皮笑肉不笑地讽刺了句:“成郡守好大的官威啊,竟然管到我幽州军营里来了!怎的,要不本将军将这征北将军的位置,让给你来坐?”
成楹懒得和这人打嘴仗,当即谦逊回道:“不敢,不敢,本侯何德何能,岂能担任征北将军的重任?本侯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有人到本郡守面前喊冤,难道本郡守还能坐视不理吗?”
这番服低做小的话,给足了余纪面子,若是继续不依不饶,倒显得他小肚鸡肠了,于是招了个军吏过来,让他把东西拿给成楹。恰逢此时,外面有人来报,说渔阳郡守来送粮秣了,余纪赶紧笑呵呵地出营相迎。
成楹本打算直接将爰书拿给韩母看,却想到她可能不识字,还是自己先看一看,待会儿再念给对方听吧,于是,在手心展开笔杆粗的一卷纸,一行行读下去,神情却逐渐严肃起来。
她叫住适才给她拿爰书的吏士,要来与韩丰谷同时死亡的两个燧卒的爰书,看了几遍,心里的疑惑越发凝重。
爰书上说,三人是死于剑伤。
一人伤在脖颈处,一人伤在心脏处,还有一人伤在腰腹处。
倨成楹所知,羌胡缺少铁矿和铁匠,军队中很少有剑这种,需要近身格杀且耗费钢铁的兵器,羌胡骑士们多是用弓或者长矛之类的,在马背上比较好发挥的武器。
当然,也不是绝对,万一杀害这三个燧卒的那波羌胡人中,刚好有擅长使剑的人呢。
成楹没有轻易下结论,打算找韩丰谷那个烽燧的燧卒,问问情况,再做打算。
“君游啊,你可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