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春芽吐蕊,桃杏山茶,一片片欣然绽放,看看姑娘们的发髻和腰间,就知道什么鲜花正当时。
高明萸和弟弟高唐,与江都王一起回京,至今已十余日,江都王未曾向她提及拜会靖宁侯的事情,她身为下属,也不好自个儿提出来。
这不代表她很无聊,相反,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京都繁华似锦,集市喧嚣热闹,西南夷地乃偏远之所,物产不丰,远难匹极,高明萸姐弟初来乍到,一时眼界大开。
好在她不是萧子瑜的正经亲卫,不用守在王府站岗,每日都能在外闲逛游玩,兴之所至,拉上弟弟一起逛街,萧子瑜也不说什么,反开玩笑,问他们银钱带够了没有,要是一不小心被商铺老板扣留下来,王府可不会拿钱赎人,丢不起这个人。
这日落了几场如酥小雨,天地荡漾在一片烟青水绿之间,桃杏依偎在驿站小道旁,茶楼酒肆边,姑娘公子们衣衫渐薄,油纸伞在街上滑来跳去,京都明亮又可爱,似一个温柔甜蜜的美梦。
高明萸拢了拢鬓边的碎发,背上红缨枪,拉着弟弟,趁着春雨稍歇,又上了街。
高唐行动上不敢忤逆姐姐,屁颠屁颠跟在高明萸身后,两手拎了大包的布匹胭脂和绢花,甚至还有九连环,鲁班锁这种小玩意儿,趁姐姐一转过身去,就直皱眉头,心里觉得京都人委实会享受,他姐姐才来这几日,就跟着学坏了,全然忘记了自己正盯着汉城河的画舫目不转睛,两个娇俏的姑娘察觉到有人盯着她们瞧,手拿绢帕掩唇一笑,一前一后弯腰进了船舱。
高明萸拍了下弟弟的脑袋,露出一丝了然的笑,脚尖一提,转身进了街边一家茶楼。
这家茶楼布置得挺高雅,坐席之间垂着细密的竹帘,充当屏风,将客人们稍稍分隔开来。大堂里很清闲,十几个客人悠闲吃着茶水,伙计一见有生客进来,立即上前来,奉上鲜果瓜子糕点等物,殷勤接待。
大堂中央有个戏台子,一个华发丛生的老先生在上面摇头晃脑说着书,旁边一个小姑娘咿咿呀呀拉着胡琴。
醒木一响,说书先生阖上双目:“……各位客官,老朽接下来,再为大家献上一段《平津渡》,话说这江都王,于益州永昌郡大破南夷,大军攻入贼寨,从中救下一名娇俏美人……”
“……却听这位姑娘字字泣血,述说凄凉身世,随后感念王爷相救,表示愿以身相许,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江都王却想,他已有心上之人,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这良家女子做妾?不妥不妥,万万不妥,遂拒绝了姑娘的一片痴心……不曾想,南夷狡猾,竟在平津渡设下埋伏,意图将江都王的队伍一网打尽,然而,这位姑娘提前得到消息,不顾千难万险,跋山涉水,去跟江都王报信……亏得提前得知敌情,江都王这才免去一场大祸,且将计就计,布下重军,将蛮夷一举歼灭,可叹这位姑娘,却因为身重流矢,死于乱军之中……”
高明萸和弟弟选了个正对着戏台子的位置,随意胡坐在几旁,怎么舒服怎么来。一顿话本子听下来,她额头青筋狂跳,横眉倒竖,心头如狂风暴雨呼啸而过,王爷什么时候救了个会报恩的美人?
西南之地民风朴实,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生计才是正经,何曾有过这等华而不实的言论?
高唐把东西码在脚边,正一心一意吃果点,冷不妨姐姐一拍案几,冲说书先生高声嚷道:“说的都是些什么不靠谱的玩意儿?赶紧换一个!”动静太大,震掉了他没啃完的半块糕点。
洪亮的嗓门儿吓醒了一堂客人,说书先生的眼皮也撑开来,瞌睡醒了大半,一瞧这人气势汹汹的,不好惹,遂和颜悦色道:“既然这位姑娘不喜欢听《平津渡》,那老朽再讲个《苍龙岭》。”
高唐拉了拉姐姐的衣袖,悄声示意,周围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