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瞻:“卫和通屡次在北地军粮饷上做手脚,间接为难于你,甚至还曾言之凿凿污蔑过你,难道你不恨他?”
“自然是恨的,只是一码归一码。卫和通犯下的事儿,他的妻儿家眷们未必知情,即使知情,也未必每件事都参与了,所以,卫和通犯下的罪孽,让他无辜的妻子来承受,未免太过不公,希望殿下能给余氏一道恩典,让她再见她丈夫一面。”
太子爷扯了扯嘴角,成楹的这番话粗听大义凛然,正义极了,可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靖宁侯可是自己病得都快死了,都不忘把卫和通拉下马,要给北地军撑出一片安全天的狠人,居然对卫和通的妻子如此关心,甚至堪称体贴大度地来为对方求恩典?
太子爷捏了下手里的钥匙,想必成楹一路上都紧紧握在手心,所以铜块上早就浸染了她的温度。
他似笑非笑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自然。”成楹始终保持着作揖的动作。
“你在说慌。回去吧,你不说实话,孤是不会同意的。”
成楹抬起头,表情明显有些慌乱和惊愕,上前几步拦住要回房的太子:“殿下,这就是臣的真心话,您为何不信?”
萧瞻的神情有些肃穆,跟一贯笑嘻嘻的他判若两人:“孤就是觉得你在说谎啊,难道孤还要向你解释?”
“你……”
成楹暗骂几句王八蛋,捏了捏掩在衣袖里的拳头,但现在是她有求于人,求的还是她惹不起的人。她深吸一口气,跪拜在地:“是,殿下,臣在说谎。”
萧瞻居高临下注视着她。
他能感觉到,成楹严丝合缝的外壳似乎又裂开了。
萧瞻再给她一次机会:“说出你的真实想法。”
“殿下,臣就是可怜余氏,她只是想再见见她的丈夫而已。”
成楹的头不自觉垂下去:“当年,成家扯上先太子案,臣的父亲被投入诏狱,至死,臣都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臣不想看到这种遗憾,再发生在余氏身上。”
“有必要吗?对一个恶人情深什么?”
“或许在我们看来,卫和通只是一个恶人,但是在余氏眼里,那是她相伴一生的丈夫,感情能一样吗?”
“你说得没错,起来吧,让余氏去吧。”太子爷才不在乎余氏对她丈夫深不深情,他只想找个借口让成楹起来。
“谢殿下,臣告退。”
“不谢。成侯,以后你有什么事情求孤,务必要说真话,懂吗?孤不喜欢听你说假话来骗孤。”
成楹翻了个白眼:“殿下,臣一直都在说真话,您只是捡您想听的听而已,认为那才是真话。”
萧瞻:“……”貌似很有道理。
目送成楹袅袅婷婷的身影出门去,太子爷唇边绽开一抹笑意,以后有办法对付你了!
阴暗寒冷的牢狱里,卫和通蜷缩在草铺上做了个梦。
他又梦到了弟弟临死时的场景。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寒冬,屋顶被风卷成光秃秃的骨架,所剩无几的瓦片还时不时掉进屋里,破烂的土墙挡不住寒风,米缸里无米,老鼠都饿脱了相,饥寒交迫的穷人睡在木板上等死。
年轻的卫和通抱起嗷嗷逮哺的婴孩,放在胸口暖着,涕泗横流地跪在冻得面庞青紫的小弟身边,现熬的米汤已经喂不进去了。
同行的大夫都说准备后事,他苦求无果,只能一次次无助地重复着:“我来晚了。”
小弟冲他笑了笑,留下遗言,希望他能帮忙照顾自己的儿子,便永远闭上了眼。
卫和通紧紧抱着这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孩,仿佛抱着弟弟脆弱的生命。
他把弟弟和亲生父母葬在一处,把他们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