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人是不是北宫延玉本人,楚军都追不上了。等楚军从功著县城出发的时候,快马早已载着他们回到羌胡人的大本营中。
何况,他们还打着驺虞旗,两国刚刚签订了罢兵的国书。
楚国此时出兵,无异于打自己的脸不说,更会挑起新的战火。
成楹是何等谨慎之人,自然不会没事儿找事儿。
羌胡的马快,载着四名羌胡使者,须臾间,跨过了湖泊河泽,功著县城在他们身后浓缩为一个小小的点儿,最终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寒风呼啸,北宫延玉在马背上回过头来,脸上露出看到心仪的猎物后,兴致勃勃的、志在必得的贪婪笑容。
一个亲卫用羌胡语问道:“单于已经亲自见过了楚国太子和靖宁侯,对这两人有什么看法吗?”
北宫延玉锐利的双眼像狼一样闪烁着,他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回道:“人中龙凤!”
羌胡人信守承诺,第二日就将一大批楚人百姓送回来,乌泱泱一大堆人堵在功著县城门口。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天寒地冻,乌云压在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就能落下一场大雪。
这些可怜的俘虏,多为老幼病弱之辈,少有青壮年或者健全的妇女。他们有的几个月前刚刚被羌胡右贤王抓走,也有的流离失所了好几年,早先都是楚国的良善百姓,以耕牧为生。可羌胡南下,攻破县城村闾,抢夺他们的财物,戕害他们的亲人,还将他们掳回胡地,斩去左大脚趾,或者割掉一只耳朵,充当北地卑贱的奴隶,缺衣少食,日复一日做着最幸苦的活儿。
几乎所有人身上都穿着单衣,弓腰驼背,在凛冽寒风中瑟瑟发抖,一些头发斑白的老人,捂着嘴巴艰难地咳嗽着,他们或许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食了,冻饿之下,重病缠身。
现在,所有人都眼巴巴望着厚重的城门。
只要城关打开,就能进入故国的土地,回到家园。
终于,城门裂开一条缝,一队披坚执锐的士卒快步跑出来,护着后面的书佐文吏们。
“一个一个排队,慢慢来,先领一份粥食,然后到文吏那里去排队,登记身份,会有人给你们安排去处的。”热气腾腾的稠粥装在木桶里,负责分发食物的官吏用大陶碗盛出来,一溜儿一溜儿摆在木板上。
争抢事物的流民太多,士卒不得不大声呵斥,维持秩序,甚至有时候还得用长矛的杆子击打,才能维持住场面。
城门边上,有个身穿青袍的清俊男子,四处转悠着,时不时看一眼百姓们。
这人正是成楹安排过来,带着北地军士和幕府的人,配合北地郡守安置百姓的军中司马,秦竹书。
组织百姓们有序入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预防羌胡的刺客和探子,乘机混入功著县。
“谢谢军官老爷,谢谢大人,大人真是好人呐!”
率先抢到食物的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时间,城门前响起大片吞咽咀嚼之声。吃饱喝足,精神恢复了些,便听从按安排,一个个有序地走到书吏面前,登记入城。
乱糟糟的人群中,一个顶着鸡窝头,穿着破烂衣衫的瘦小身影,把紧紧护在胸前的一碗粥递到一个同样瘦弱、形同叫花的男子手里,声音又细又小:“哥,先吃点东西吧,很快就能入城了,入了城,就有活路了。”
男子好几个月没洗过的头发结成板块状,脸型瘦得尖尖的,肤色呈现不正常的苍白,嘴唇上干起一层浮皮,显然身体有病。
他接过粥,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妹妹:“你也吃点。”
小丫头摇摇头,“哥你先吃,我去登记,登了记就能入城了。”
说完话,就一头扎进人潮中。
秦竹书忽然被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