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将军莫要再说这样的话,真是折煞末将了。若非将军仁慈,早无末将的容身之处。”万承安愧疚道。
万承安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成楹在北地军营十年,从一个身负骂名的孤女,到如今一呼百应的镇北将军,他几乎是亲眼瞧着她是如何成长起来的,对于成楹说一不二、法令严格的脾气也一清二楚。此次确实是他有错在先,受罚受得不冤枉。成楹却亲自来看望他,还怕他心怀怨气,和他细心解释,若是这样他还心怀不满,百年之后,有何等颜面去九泉之下,面见成裕将军?
看到万承安没有不满之意,从万承安的军帐中出来,成楹总算放了心。
此行除了安抚万承安一番之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做给军营中的老将军们看。
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其一,北地军营中赏罚分明;其二,自己如今虽然位高权重,却并非不顾念旧情之人。
因为成楹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营中不少人猝不及防,私下里收敛不少,把心思放到军务上,真正有了几分北地精锐的样子。
如此一来,成楹连敲带打,总算将北地的文武团结在一起,可以一心一意对付羌胡了。
武邑和刘琦两位将军带领的北地精骑在此战中有所折损,均得到骑兵预备役的及时补充,北地精骑的实力并没有实质上的下降。各位将军该论功就论功,该受罚就受罚,成楹把一应论功行赏、抚恤士卒的事宜丢给幕府后,自己不再过问。
她带着几个人去了关押左骨都侯的牢笼。
羌胡的左骨都侯,相当于楚军的偏将军,官职不算大,但是该知道的军情一点不少。
这人自从被秦竹书活捉之后,就拒绝喝水进食,楚军才不伺候他,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当然,就算想吃,也没什么好吃的食物,无非是些粗制滥造的杂粮,勉强保证他不饿死罢了。
成楹知道,从这样一心求死的人口中,是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军情的。
她也没指望直接从这人口中探知羌胡的动向,颇有耐心地等了两三天,掐着饿得奄奄一息的点,这才姗姗来迟,来审问他。
羌胡和楚人语言不通,配了个通羌胡语的楚人小吏当翻译。
成楹蹲在囚笼前,瞅着不知多少天没换过衣服,头发乱如狗毛,饿得两颊凹陷,浑身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胡虏:“你们顶头上司是谁?共有多少兵马?”
小吏翻译过去,左骨都侯盯着成楹,眼睛闪闪发光,叽里呱啦乱叫一通。
小吏:“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草原上的雄鹰,英明神武的右贤王将会带领草原部落的勇士,占据水草肥美的渭水之滨,成为我们新的栖居地。”
成楹换了个问题:“你们共有多少兵马?”
又是一阵唔理哇啦,小吏:“伟大的右贤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懦弱的中原人,待宰的羔羊们,乖乖洗干净脖子,受死吧!”
成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吏:“我是不会屈服的,杀了我吧!我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天穹,回到草原神明的怀抱了!我的兄弟姐妹们会感激我的伟大献身!为右贤王尽忠,是我此生最大的荣耀!”
武邑和秦竹书在一旁笑得直颤。
成楹没笑,只是让人拿来几个饼子,端来热汤,和秦、武二人外加小吏,就着热汤吃饼,这就是一顿午饭。一边吃,一边聊着诸如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废话。
吃着吃着,他们听到几声不和谐的咕噜响动,是从左骨都侯胃里发出来的。
囚犯拼命咽着口水,摸了摸早就饿瘪的肚子,喉咙里先是叽咕几声,然后声音变得低沉哀伤起来。
小吏尽忠职守,边喝汤边翻译:“羌人兄弟姐妹们不知道有没有食物吃。”
秦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