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握着战斗力强悍的忠勇军队,又通过考试得到数量庞大的底层士子之心,再加上天下之主的身份,陈子龙突然发现,皇帝要想做什么恐怕根本无人能够阻挡,哪怕江南士绅联合起来也是无用。
士绅们可以靠着身份地位勾连官府兼并土地奴役欺凌百姓,可以朝堂地方勾结蒙蔽皇帝。但现在皇帝却离开了朝堂来到民间,再想蒙蔽圣听已经不可能。观皇帝之行为,有抛弃现在官场另起炉灶的打算,而且看起来皇帝根本就不怕天下因此大乱,那么士绅们以前很多手段对现在的皇帝来说就基本无用了。
那监军还在慷慨激昂的讲着,陈子龙却心潮起伏,内心格外复杂,他注意观察,发现好些听讲的士子竟然露出神色激动之色,看来很多士子竟然对这监军讲的东西非常认同。
到底是一些底层的读书人啊,没见过多少世面,心思也非常单纯,再加上生活艰难,很容易就产生共鸣。
禁卫军和建奴血战的英勇行为让很多年轻士子心思荡漾,三边、辽东分军田给所有百姓,人人有田种人人有饭吃,孩童可以免费入学,听起来简直就像大同社会,更让很多人心向往之。便是陈子龙,对那样的生活也有些向往,虽然他是官宦之家,是大地主出身。
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是地主富户,大部分底层读书人家里过的非常艰难,靠着父兄妻子节衣缩食才能勉强读书,读一辈子书都未必能考中功名。这个社会太过不公,太过不平等,故大部分人都对公平、平等有着天然的向往。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天都有大量的士子来到镇江,报名,然后被带入营地接受培训、接受思想教育。
很多士子努力适应着营地的生活,却也有一些士子根本适应不了,甚至闹事,然后毫不意外的被驱逐出去,被取消了报名考试资格。对所有士子的表现,营中有专门的人记录。
为了心中的想法,为了能见到皇帝,陈子龙努力的忍受着,并多次安抚忍受不下去的夏允彝。直到第五日,一个人来授课,让他很是动容。
这个是一个少年,名叫张煌言,只有十五六岁年龄,陈子龙认识其父张圭章,也知道张煌言少年聪慧,是宁波府有名的神童。没想到张煌言小小年纪不考科举,竟然加入了皇帝的禁卫军!
“在诸位面前我只是个后辈,连县试都没有参加过,读了几年书,学问还差的远,原本没资格对诸位前辈说什么。”
张煌言很谦逊,一开始把姿态摆得很低,但随即话音一变,言语变得激烈起来:“但我也是官宦家庭出身,家父现任刑部员外郎,我自小随家父任职,对读书人也算了解。”
“这天下的读书人不计其数,但大都有个共同的毛病,很多人只知有家不知有国。
数十年寒窗辛苦读书,方才考得秀才举人功名,陡然富贵成为人上人,便认为一切都是自己该得的。依仗功名逃避朝廷赋税,接受投献兼并田地,灾年放贷恶意兼并,施展诡寄、飞洒手段坑害普通百姓,鱼肉乡里无所不用其极。若是一朝为官则贪污受贿,千里当官只为财,哪管百姓死活?
动辄聚众闹事,习惯结党结社以营私、抱团而牟私利!稍有不顺则怨天怨地,根本不管民间疾苦,不知天下百姓生活之艰难超过他们百倍千倍!
譬如这营中集训,只是集结站队,只是排队吃饭,只是自理生活,很多人便受不了,怨天怨地。
在我看来,很多人就是以前生活太过优裕太过自由!若是把尔等弄到矿坑挖一段时日矿石,若是把尔等弄到工坊做一阵子工,若是套上犁铧耕一段时日田,若是纳入军中过一段军旅生活,尔等将不会再有任何抱怨!
连稍微一点苦都无法忍受,这样的人若是为官只会坑害百姓,陛下也不需要这样的官吏!
我可以告诉尔等,即便尔等考试通过,也需要经过数个月的军训,完全当做士兵一样训练。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