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东,若论最尊贵之人,并非济南城中的德王,而是居住在曲阜县城里面的衍圣公。
德王不过是仗着皇室血脉,才得封藩王,但其权势仅限于王府以内,平日里连济南城都走不出,不过是皇室圈养的猪而已,只不过这猪血统比较高,养的再肥也不能随意宰杀。
和德王相比,衍圣公虽然只是一个公爵,但无论权势还是地位都远在德王之上。
论权势,整个曲阜都相当于衍圣公府封地,每一任曲阜县令都出自衍圣公府。明太祖朱元璋亲自下诏,衍圣公府有权设置官署。所以衍圣公府之内,设置了三堂六厅衙门,用以管理衍圣公孔家族人以及数十万佃户家奴。孔氏族人或孔家佃户犯错,衍圣公府有权捉拿、审问、定罪,不需要朝廷进行插手。而且孔家还有自己的五百府卫,名义上是守卫孔庙守卫大成至圣先师的牌位。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曲阜便是孔家的国度,便是国中之国,其权势又岂是区区德王所能比拟。
衍圣公是圣人后裔,不管哪朝哪代,不管是什么人当皇帝,都得敬着孔圣人,都得敬着孔家,对孔家都封赏有加,整个天下的读书人都是圣人门徒,对圣人后裔衍圣公自然也很是尊敬。
如此种种权势,衍圣公府跋扈一些又算得了什么?接收了德王的二十多万亩王田又算什么,朝廷还会因为这种小事惩罚圣人后裔?
所以从秘密渠道得知皇帝驾临济南之后,衍圣公孔胤植一点也不慌张,皇帝处置德王也好,不处置也罢,怎么也不会牵连到衍圣公府。若是皇帝实在愤怒,大不了把田地交出去就是,圣人子孙能屈能伸,相对于衍圣公府庞大产业来说,德王那二十多万亩田地算不得什么,而且也是白捡的。
所以,得知皇帝到了济南的消息,衍圣公孔胤植丝毫不慌张,表现的很淡定,稳坐在孔府花厅里,喝着茶水听着戏曲怡然自得。
“族叔,大事不好了。”曲阜县令孔德才突然跑了进来,慌张的叫道。
“你也是堂堂县尊了,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孔胤植不悦的道。
“族叔,一支军队已经过了兖州府城,正向着曲阜开来。”孔德才心急火燎道。
“军队?哪里的军队,来曲阜作甚?”孔胤植不解道。
“就是护送皇帝的禁卫军啊,数日前到达的济宁州,族叔您当时还打算去济宁见驾,后来听说陛下禁止地方官员觐见才没去,幸亏没去,皇帝根本就不在济宁州。现在,来的就是那支禁卫军,族叔,您说这禁卫军是不是皇帝派来对付咱们孔家的?”孔德才焦急的问道。
孔胤植脸色微变,摆摆手命唱戏的歌姬退下。
“胡说什么,我们可是圣人门第,又没做什么事情,陛下怎么可能派出军队征讨?”孔胤植皱眉道。
“族叔您忘了,德王那二十多万田地啊!”孔德才提醒道。
孔胤植摇摇头:“不至于,区区一点田地,不值当的大动干戈,也许军队只是路过曲阜......”
“路过曲阜?曲阜往东都是山区,又能去哪里啊?”孔德才都要哭了。
“剿匪啊!山东匪患严重,就去年冬天,兖州府境内便有五六处匪徒聚众造反,被官军击溃后很多匪徒逃进了山区,时常出山劫掠,便是咱们孔家佃户也有很多人从贼。那禁卫军在济宁州闲着没事,进山剿匪也不一定。对,就是进山剿匪!”孔胤植肯定的道。
不是孔胤植抱有幻想,实在是衍圣公府太过特殊,一千多年来,孔家一直呆在曲阜,不管是跶虏入侵中原,还是汉家皇帝坐天下,从来都是对孔家进行封赏,还从未有皇帝试图派兵对付孔家。
“你无需慌张,安心去县衙坐着便是,军队到了曲阜也不会进城,顶多索要一些钱粮,你多给他们一些粮草便是,毕竟是皇帝的禁卫亲军,咱们要敬一些。”孔胤植吩咐道。
“好吧。”孔德才只能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