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西北古昌城。
这里仍是大兴朝的领土,大兴朝与哒坦的交界还有再往北去数十里,尽管并不是军备之地,但也算是边陲,这里的土地贫瘠,夏炎冬寒,偶尔还会受到己方或者敌方的军队骚扰,不管怎么看,这里都不能算是宜居之地,因此,即便这里名为“城”,但其实并不大,顶多也只有腹地一个小镇的大小,只有穷得没地方去,又或者想要到投军发展的人才会在这里居住或者路过休息,更何况如今已经到了寒冬时节,大雪纷飞堆积,出行极为不便,吃食和柴火大部分只能靠往日积累,这城中人更是寥寥,十间屋子推进去看起码有八间是空着的。
但此时在城中心最好的那座屋子里,原先的主人已经被请了出去,一队看着像是军人,但是高矮胖瘦不一,甚至还有女人混迹其中的人占了这座占地不小,又足足有三层楼高的楼房,不同于腹地的院子,这里的房子大多都是独栋,而且都是用石头建造的,因此能在风沙中耸立更久的时间,也能建得更高更大,便是这一座,光是一层,便有七八个房间,另外还有地窖边角堆杂物的小屋,足足能将这一队人都容纳下来,但能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建立起这样一座房子,房子主人显然也不是善茬,但是却这样轻易地被人请了出去,看来如今盘踞在这里的,自然是更加不好惹的。
只见这屋子里一楼的大厅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腾空了,只留下一个矮桌,这地方木料金贵,便是有多余的宁愿当柴火烧以度过寒冬,也不会用来打成家具,因此,便是这一个做工精美的矮桌已经难得,更没有椅子胡凳等物,人大多是跪坐着,或者盘腿坐在蒲团上,便是身份再高的人也是如此,比如如今跪坐在那矮桌后面的孟云。
不过在这里没人会叫他孟云,不仅仅是孟云这个曾经用过的假名,便是他的真名,在这里也没有人会使用,所有人对他的称呼十分统一,都称他为:主子。
但这并不是因为这些人都是他的奴隶或者私有物,事实上这样的称呼另有缘由,只是不得外人知。
此时天色已经近晚,又是一个风雪交加的一个晚上,孟云坐在矮桌后面,桌子上放着一踏文件,他正一本一本地仔细看着,屋里炭炉烧的很旺,因此他穿得也并不厚实,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徐宁熟悉的陈坊似乎另有任务出去,最近并不在西北这边,只有一个脸上有一条从鼻梁斜切都脸颊处伤疤的女人在一旁伺候笔墨,说是女人,但其实她身上并没有多少女性特征,便是在屋内,她仍穿着厚重的兵甲,她头发高高束着,一双眼睛里和她的皮肤一样,已经沾满了风霜洗礼的痕迹,倒像是个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丁。
这寂静之中,除了翻书页之外,没有任何声音,然而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标准的三响敲门声,孟云随即便将手里的文件放下,抬眼往门口望去。
这是他们用惯了的讯号,意味着有贵客来访,只是都到这个时节了,哪里还能有能被孟云称之为“贵客”的人来这小城拜访他?更何况,他的行踪向来隐秘,能知道的人寥寥,听见这敲门声,孟云下意识便有了预感,怕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敲门声响过之后并不需要他的允许,门便被推开了,顺着那门缝便进来一股寒气,而跟着这寒气进来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
他进得屋来,先露出一个笑脸,又将身上的大氅脱下随手交给身后的随从,露出里面一件大红色的锦袍来。
“如今要见昭武将军一面当真不易,风雪这般大,我带着人足足跑了七日,才从武安城那边跑来,见着这一面。”
他随即便上面说了这话,他的声音尖细,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声音,随着他进屋的一共还有三人,两个是他的随从,另外一个是孟云这边的人,只不过是跟进来待客的,可便是那人,也不像是普通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