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了孙婆婆那碗是从哪里来的,孙婆婆虽然不会说话,但又不是个傻的,这点事情自然能比划清楚,沈氏便知道她是从厨房的桌子上发现的,她早上起来看的时候连炉子都放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是哪个弄的。
这事自然不是沈氏做的,徐睿够着桌子都费劲,若是徐宁或是孙婆婆也不会留到这个时候收拾,要是外人,怕是要拿更多些,哪里会好好地将东西放回来?
再加上那两个碗两个盘子并两双筷子,只要早上再问徐宁一声,可不就能猜出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么?
另外那个酒罐子她也看到了,里面还零星留了一些酒液,发现之后她不放心还去徐宁房间里看了,见徐宁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连外衣鞋子都没脱,对于昨晚的情况还能怎么不明白的呢?
正好这个时候徐宁又问了这个问题,这下连他们昨晚谈论了什么都大概知道了。
可沈氏即便知晓了,这也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并不是随便说说就能说清楚的。
那人来头肯定不小,而且自己一个人流落在荒村野岭并没有什么不适,相反还一点一点适应下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几乎都呆在屋子里,背上受伤又没有人时刻陪他消遣,这本是极为难熬的事情那人却全都忍下来了,甚至还有些甘之如饴的感觉。
如此耐性,绝非常人。
而她自己家这位,来历同样非比寻常。
沈氏曾无数次设想过现在这位宁姐儿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弥留人间的孤魂怨鬼,还是窃得肉身的山间妖精?可沈氏一天天看下来,都将这些想法一一推翻了。
她精通人间事,懂得许多有用而古怪的知识,对古文典籍都有所了解,但都知之不深,她自然也会有喜恶和苦恼,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且真的将她当母亲孺慕,也将睿哥儿当成自己的幼弟教导和爱护,若非两位宁姐儿几乎都是日日在她跟前,她也看不出破绽和差别来,瞧现在除了她以外,所有人不都被瞒得好好的?
可也正是这样,沈氏这时才觉得犯难,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毕竟关于孟云的问题她上回就已经跟宁姐儿谈过了,宁姐儿也明确告诉她自己对他不会有男女之情,可耐不住那人也着实是一个优秀的人,便是放开他的容貌不谈,他能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还放手下离开,说明便是到那种地步他仍有保证自己安全的能力,还有就是明明平日跟宁姐儿交流也不是很多,可却仍能和宁姐儿来了几次密切地配合,就前几天宁姐儿烦恼运输豆腐的问题时,他不也出了一个主意么?
见过这样聪明的人,哪里还能看上别的普通的人?
便不说别的,两位聪明人相见那不能惺惺相惜呢?高山流水,彩云追月,都是令人神往的事,可她的宁姐儿,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且不说两人之间的门户之别,就光是外面对女性世俗的偏见,也都将两人远远隔开来,如今住在村子,女人们要和男人们一样下地干活,才看不出许多差别来,可往后呢?往后她的宁姐儿势必将越走越高,而那路也将越走越窄,越来越难。
再推一万步讲,两人真若成了所谓的朋友,那以后又要怎么相处呢?当两人年岁都长些,门户之别愈加明显,再各自婚嫁,便真有什么友谊,又将置之于何地?
沈氏心中无比地担忧着,可她却只能放在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来宁姐儿向来有主见地很,二来此时情绪正浓,她如何能劝得?
好在那人还算不是糊涂的,若不是他拒了宁姐儿的胆大妄为,宁姐儿怕是不会有这一问,只是此刻见到宁姐儿脸上难掩的失落之情,她心中也是疼痛,只能别过头当作看不到罢。
她的傻姐儿,鸟翔天际,鱼游潜底,本就不该相遇,既是机缘巧合,那也应当断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