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徐宁应了一声,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这燥热的夏日实在熬人,只有微微的一阵风,拂起了徐宁额前的一丝碎发,却拂不走这恼人的燥热。
是在怕什么?
徐宁动了动手指,手里空空如也。
她抬头望向天空,此时漫天的红霞随着西沉的太阳慢慢被黑暗吞噬了,那些灿烂仿佛只是一刹那,而黑夜才是永恒的。
她是在害怕吗?
徐宁低头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掌,这手纤弱而瘦小,似乎什么都抓不住。
天边最后一道霞光打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一直拉到后面融入屋里的黑暗之中。
怎么会不害怕呢?谁会不害怕呢?黑夜和未知本来就是人类的天敌,没有一个人类心中会不存在恐惧,她行事向来大胆,只因为她拥有的极少,而她害怕失去她这仅有的。
她是在害怕。
害怕许多东西。
害怕徐财和老族长一家和好,害怕沈氏不同意她更多逾矩的请求,害怕景叔不答应和她的合作,害怕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害怕里面那个人……要死掉了。
“……宁姐儿?”
今夜徐睿又闹着不肯一个人睡,沈氏不肯让他再睡在后院,便答应他来前院陪着他入睡,她正牵着徐睿跨过侧门,便看见徐宁正呆呆地站在东厢房前,低着头正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明显有些不对劲。
徐宁听见喊声,便抬头往那边望去。
沈氏身材也并不高大,不过是一米六多一点出头,她前不久有很一段时间没有淀粉糖类摄入,让她的身体几乎耗尽了脂肪,便是养了这些日子,也没有丰腴起来,只是没有最初那瘦骨嶙峋的可怜样子。
她身上穿着的也是最简陋的粗布麻衣,头上只有一根筷子簪着,那侧门处没什么光线,她人便全隐没在黑暗,可她却似乎自身就在发着光,衬得她美丽极了,温婉极了。
“宁姐儿,你怎么了?”
见徐宁没有说一句话,只直愣愣地看着她,那夕阳彻底沉没,月亮还没有绽放光芒,院子里一片黑暗,她看不清徐宁脸上的神色,于是她便担心起来,放开徐睿的手快步走到徐宁面前,蹲下来扶住她的肩膀,用担心的眼神仔细地打量着徐宁的脸,她越看越觉得徐宁不对劲,就连忙问了一声。
“我骗人了。”
徐宁还是不会直接将心中最深的恐惧表露出来给旁人看,电光石火之间她换了另外一件令她心中不安的事。
她嘴角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却流出了两行眼泪,她看不到自己的眼睛,看不到那里面有多少无助和不安,她已经分不清她这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想大哭一场,她的眼泪向来珍贵,只是偶尔她也想放肆一场。
“我知道今天徐财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找我,我早早就提示了跟徐令公那边亲近的人,果然后来徐福顺就赶来了,将徐财气了个半死,”
徐宁仿佛忏悔一般说着:“后来我又装腔作势,只是昨天在族长那见了徐财面色不好,就猜测是为了那枚金饼子的事,今天我就故意在徐福顺兄弟面前诬赖他跟我说他们没分他一文钱,结果真被我猜中了,他们兄弟几个很是气愤,他们之间不会善了了。”
徐宁说着话,眼泪流得更凶了,嘴里却说出了越来越多的话。
“这都是我挑拨的,我故意的,我演技好极了,他们谁都发现不了我,谁都发现不了我,我真是坏透了。景叔一家对我都是真心的好,我却想要利用他们,我好多活还做不了,不得不骗他们来帮我,等我赚了很多很多钱,也会分给他们很多很多钱,以后我能给他们钱,可我也只能给他们钱,我真是坏透了,从心里坏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