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漳顿住了。
平心而论,这半年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享受到天伦之乐,内心中早已将这个曾经有过疑虑的儿媳当做了亲人。
若是真叫她离开,自己内心定然是不舍的。
可若是一家老小继续和她捆绑在一起,她又如何能有机会再遇到自己的幸福呢?
符飒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将粟米袋子及布袋一一收拾好,转回来才轻柔且坚定地再次开口:“您不必为我担心,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爹娘那边肯定是不能再回去,若是您不肯留我,我哪里还有容身之处?何况,若是我日后遇到中意之人,还要您来帮我把关。”
“我哪里会想赶你走呢,只是不想再耽误你下去...罢了,暂时就先这样,若是日后你觅得归宿再走也不迟。”耿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其实从内心而言,他又何尝愿意她离开呢?
天亮之后,仙坪村有眼尖心细的村民发现,耿大家当家的又不知所踪了。
那位“弘义家的”倒是跟没事人一样,该带娃带娃,该下地下地,一点也没有要哭天抢地的迹象,反而神色间还多出了一份如释重负的轻松一般,难得地会主动同人打招呼,露笑脸。
众人议论一阵也就散了,符飒丝毫不放在心上,拉着学蓝一道往匀山那片地去了。
初夏的甘蔗林一片翠绿,往常符飒是不会独自前来这一人多高的甘蔗林里的,只是最近是甘蔗的主要生长期,也是夺取高产的关键期,胡胜的人来帮着施了一次肥之后,符飒便要时不时来这看看,在外围看看需要补苗追肥的情况。
且最近也正是农忙季节,周围的农田里时时晃着人影,想来也不至于会有什么人选择这时候躲在甘蔗林中蓄谋犯案才是。
带着学蓝,一是为了途中有个伴,二来学蓝对于读书写字这些事实在不感兴趣,反倒是愿意跟着符飒出来学东西,符飒不愿过于束缚,也便应了她。
然而事实上,后来的符飒为了这个充满信心的自以为是后怕了许久。
在查看了甘蔗的间苗情况之后,符飒正要带着学蓝往回走,便听见了林中传来的枝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
然而符飒却十分清楚,今日无风,甘蔗叶不该无故晃动。
就在符飒拉住了学蓝的手还未做出决定是立即跑开还是一探究竟的时候,她便与一双眼睛对上了。
那双冰冷的眼睛中,有威胁,有警告,还有一丝的,杀机。
符飒在那一刻便做出了决定,立即挡在了学蓝面前,阻断了她好奇的视线,然后若无其事地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去。
学蓝听到身后不断传来的甘蔗拨动的声音,有些担忧:“娘,好像有人躲在甘蔗丛中。”
符飒紧了紧握着学蓝的手,笑道:“农忙时节,有人自此经过也是有的,伤不了甘蔗,不打紧的。”
“可是...”
“马上晌午了,落落还饿着,我们得快些回去。”符飒说着,脚下加快了步子。
身后的沙沙声更近了一些,符飒突然停下了脚步。
学蓝不解地望向了她。
符飒冲着甘蔗林的方向偏着脸,扬声道:“胡掌柜,前几日刚施的肥,这土质还是有些松软的,不若我先进去查看一番,若是需要追肥,再让兄弟们进去也不晚。”
说着,符飒背对着甘蔗林向学蓝使了个眼色,学蓝虽不解其意,却还是听话地没有开口询问。
说完这句话,符飒放开学蓝的手,开始向甘蔗林中走去,并有意将拨弄甘蔗枝叶的动作放大了些。
从甘蔗丛对侧传来的声响停了下来。
符飒的手心渐渐攥出了汗,迈出去的每一步也都越来越沉重缓慢。
学蓝一脸惊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