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地的事敲定没几日后,仙坪村就迎来了一场小雪。
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奇事了,因为地处偏南,这里的冬天是很少能见得到雪的。
所以尽管不大,也还是引起了孩子们的一阵欢呼,在村子里雀跃着笑闹了起来,就连一向还算沉稳的学文也牵着学蓝跟以落来到了村外的小河边上,因为河边的雪景才是最干净最美的。
学文看着片片入水即化的雪花兴奋地同两位妹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从小仝那里听来的关于仙坪村外面的世界,小仝的爹曾在田员外家帮工,这些事大抵是田员外讲过的。
“可惜我们见不到那厚到能盖房子的雪和能打灯的冰,那一定很美。”学文讲到最后的语气有些遗憾。
仙坪村的人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居住,鲜少有人能走出这村子去看一看的。
离开这租种的一亩三分地,他们的心里便没了着落。
学文虽自幼聪慧敏于常人,却终究囿于这样的家境,未来必定是要担起长兄的职责护住学蓝和以落的,又哪里敢奢望还有自己的生活和梦想呢?
轻盈洒落的雪花实在是美轮美奂,就连一向懵懂的以落也流露出了惊叹艳羡的神情。
学蓝却看着远处,轻声开口说:“河边的雪景可比家里好看得多了,可惜爹娘不在。”
学蓝在内心里早已把那位整日里在外奔波却也没冷落苛待了他们的后娘当成了和她爹耿弘义一样重要的亲人,这般美景,她也就自然地想到了他们。
符飒可没这闲情逸致,这阵子以来,她几乎日日在外忙碌着。
在连续多日的打探找寻之后,她才在邻乡寻到了一家不大的制糖作坊,作坊主人是个还算精明的中年人,名叫胡胜。
今日一大早她便起身去临乡拜访胡胜去了。
这一次,符飒没再请耿漳作陪。
耿漳腿疾在身,长途跋涉定然不便,况且她一走一天,家里没个大人总归是不放心的。
还有一点原因也很重要,符飒十分清楚她眼下不过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今后这样的场合还会有很多,她总不可能次次都请人陪同。
出门之前,她把耿弘义仅剩的一些衣物稍作修改,自己做了些打扮,便以一个男人的面貌出了门。
在登门之前,符飒就已经把胡胜和作坊的情况先摸了个清楚。
这个时节正常来说,正是甘蔗新上作坊忙碌的时候,然而胡胜的作坊却在此时陷入了难境。
原来自成立以来,胡胜的作坊便是依靠着远隔数城之外的孜城盛产的甘蔗作为原料而制糖,却不想近年来因甘蔗制品销路日广,甘蔗的价格也水涨船高,又加之路途遥远产生的运费,制糖成本直逼售价,利润被大幅挤压,作坊已然处于摇摇欲坠的地步。
而今年,孜城的几个蔗农更是联合起来哄抬价格,若是按照他们提供的价格进购甘蔗,再加之运输费用,制糖成本较往年便高出了一半之多,而成品糖的价格却因为本地经济的颓靡而难以提升,这样的赔本买卖胡胜自然是不肯做的,甘蔗自然也没订到。
男扮女装的符飒到了作坊门外时,胡胜正对着闲置的石碾和煮锅发愣,犹豫着是不是要将这些废物利用一下折旧卖出去将作坊关门算了。
“是胡掌柜吗?”符飒一眼就看出面前这个身量高大满目忧愁的男人是这作坊的老板。
此前胡胜正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完全没察觉出身后有人进来,乍闻符飒声音吓了一跳。
回过头看看,身后的这名“男子”实在是貌不出众,又瘦又小,五官虽然还算清秀,但却怎么看都有些不太阳刚的感觉。
胡胜对这个访客的第一眼印象并不好,加之自己本来就心情低落,声音中便带了几分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