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赵昕邀请欧阳修和曾公亮一起到东宫中商量该如何考核恩荫之官员。
待三人落座,宫女上完茶后,赵昕方才说道:“两位先生,据我所知,这三年所恩荫之官员达到了千余人,若一个一个考核,只怕三两月内也未必有结果,更何况考核不合格者,其宗族定会有人再次接受考核,敢问二位先生,可有良策?”
欧阳修此时也不过四十来岁,年富力正强,见此,先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而后不慌不忙的说道:“殿下!这还不简单,依臣看,自然是聚集到一起,举行一场应试,考其才华。若想再快再简单的话,不若让其赋诗词一首观之,有无才华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欧阳修的办法倒不施为一个简单明了的办法,但赵昕想来,光靠诗词歌赋是很难判断一个人的品行如何的,光论才华的话,殊不知蔡京,秦桧那绝对是响当当的,可是论品性的话,那就足以遗臭万年了。
如果让欧阳修来对待此事的话,八成还真的会这么做。赵昕默然想起嘉佑二年科举的主考官就是欧阳修,那一年,群星璀璨,简直是众仙打架。唐宋八大家,那一年就出了三个。
翰林学士曾公亮捋了一把长长地胡须,说道:“欧阳贤弟的话,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未免有些太过于草率了!熟知,诗词终归是小道,而科举也从来都不是单考诗词一门,我昔年受皇命编写《武经总要》时,就曾拜访过各路官员,每位官员所擅长的东西也都不尽相同,有擅长诗词歌赋者,对数术反而知之甚少,相反,擅长数术者,反而不怎么会吟诗作对!可见单靠诗词歌赋是分辨不出官员好坏的。”
欧阳修强词夺理道:“我这方法是有些欠妥当,但是它快啊!”
赵昕笑道:“我今日读《师说》一文,里面有一句说得很好,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其擅长的东西,也都有其不擅长的东西,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此次我等考核恩荫之官员,其中合格者是要有很大一部分送到广南南路为县令判官等亲民之官的,所以考核一定要全面,要慎重,若是选出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岂不是我等的罪过,所以不但要考才华,还要考学识,数术,品性等方面。”
“殿下此言!言之有理!臣受教了!”
欧阳修收起了轻视傲慢的心,起身拜道。
“欧阳先生,不必多礼,依我来看,诗词歌赋是用来陶冶情操的,当然也能展现一个人的才华,欧阳先生才华横溢,所作诗词唱响民间,所以在该怎么从诗词歌赋上面检验众人的才学,这方面还请欧阳先生多做思虑。”
赵昕抱拳道。
“既然殿下如此抬爱,臣就当仁不让了!”
欧阳修笑道。
“太史公司马迁曾言:县集而郡,郡集而天下,郡县治则天下无不治,所以我大宋朝能否让天下平宁,百姓安康,除了朝廷广施仁政之外,靠的就是这些最基层的官员,只有这些官员对朝廷为政措施熟悉透彻,将其更好的施加于百姓身上,县由此而安,我大宋江山社稷才得以安定。”
赵昕想起,历代政令出发点往往都是好的,但是一层层传下去的时候,到下面就变成了恶政,最典型的王安石的青苗法,即各州县在每年青黄不接时,两次借钱或粮食给农民,收获以后偿还,加收20%的利息。
王安石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减轻民间高利贷对百姓的盘剥,但真正实行起来利息却达到了百分之四十,而且还将青苗法与政绩挂钩。
由此一来,一县之官自然不敢轻易将钱财借给真正有需要的百姓,因为怕他们还不起,难不成还能逼的他们卖儿卖女吗?但为了政绩,只能将钱财强制借给那些富农,如此一来,百姓负担不但没减少,反而更重了。最终也是惹得民怨沸腾,草草收场。
“殿下之言,臣深表赞成,一国之治始于一县之治,县治的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