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老夫宦海沉浮半生,自认见多识广,而今遇上盛巡抚,确是开眼界哩!”荣将军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盛苑不以为意,她鲜少在言语上与人争意气,只要对方配合,这都不算事儿。
可惜,荣将军却不是三言两语能被说服的:“老夫只是泽州府的守城之将,政务非老夫职责范围,盛巡抚大可移步府衙,自寻府君商议,老夫不能奉陪!”
“哦?昨夜之动乱,只是府城政务?这可不见得吧?!”盛苑无视了对方送客之意,反问,“军械失盗非同小可,若是匪徒得手,定然转而对府城刀剑相向,就算最后府城将其拿下,此事也必然上达天听,届时,朝廷定然会以失职之罪论处。却不知,到那会儿,将军可能独善其身耶?”
“盛巡抚莫要恐吓老夫!军械所虽有损失,可是损失极小,且皆是陈旧兵器,只那几把刀剑,还成不了事!”荣老将军想到前不久接到的禀报,倒是不慌,“税银库只丢了几箱成贯的铜钱,皆是豪强捐款。”
说到豪强,荣老将军特意加大声量,意图让盛苑脑袋清楚些。
“可这次本官新购的粮食还叫人给换了!”盛苑呵了一声,讥嘲,“人家三线出击,虚虚实实,府城这边儿却连人家影子都捉着,还庆幸呢?岂不知这有一就有二,得寸进尺也是常态;若下次重点就在军械或是税银呢?
朝廷向来对地方驻军多有优容,就连户部也是紧着驻军卫拨款,荣将军家大业大,自是不将这些三瓜俩枣儿看在眼里,只是今日丢一弓,明日丢一弩,积少成多延续下去,只怕后患不浅!”
盛苑一字一句格外清晰,荣将军听到最后,脸色愈发凛然。
厅内气氛,就是在双方言语较量间,渐渐压迫起来。
“臣盛苑蒙圣恩巡抚泽州,代朝廷安抚此地,为圣上赈济百姓,千里购粮万里载运,不想为匪人强抢;臣欲追究严查,奈何府官无能,驻军之将恪守本职,百般相劝、无人纳谏;臣欲防微杜渐,奈何人微言轻,困于推诿之境,空有壮志而已……”
“够了!”荣将军涨红脸,一声暴喝,把盛苑的话给打断了。
他起初没反应过来,还琢磨呢,这盛家女郎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怎么说着说着话,就一口一个“臣盛苑怎样怎样”了,那口气就好像回到朝殿似地!
可听到后面,他恍然大悟,好家伙,这盛文臻哪里是脑子不好使,她是太好使了!
人家这是当着他的面儿,把参他的奏折内容提前知会给他听,人家说的,是日后弹劾他的内容!
威胁!这就是威胁!
竖子尔敢啊!
荣将军真想指着盛苑鼻子骂她无耻!
“荣将军。”盛苑见他打断自己的话后,只是跟那儿运气,好像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于是干脆捡起之前的话头儿,继续好言相劝,“自古忠言逆耳,可本官所言,究竟是不是危言耸听,想来将军自能分辨。
自从洪涝退去,府城就加大巡视力度,城内进出皆要登记,本官请问,那些匪人怎么把陈粮运进,把新粮运出的?军械所失盗之物又藏于何处?
荣将军,这明晃晃的证据都显示,匪人乃是内贼,就在这主城之内,您若放之任之,何异于睡榻之侧卧有虎狼,您老就能睡得这样踏实?”
“……”听到这儿,荣将军眯起眼,一双凌厉的视线在盛苑脸上来回巡视。
盛苑对此毫无压力,轻轻掸掸袖子,告知他:“当然,若荣老将军一意孤行,本官的确没辙,毕竟本官领的乃是巡抚之职而非总督,不过这样的话,那您就不要怪本官不打招呼另寻外援了。”
外援?!
荣将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南地附近的地图,巡视一圈之后,锁定了汉州府。
且不说那里距离泽州最近,只说那位年轻的驻军将领,他姓卢。
想到这儿,哪怕有再多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