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不出来还是不想说?那好,我来说。现在的你,住着城里最大的宅子,出入有奴仆相随。每天换着花样的玩儿女人,大明的、朝鲜的、日本的,你哪个没玩儿过?吃惯了细粮,你又开始吃粗粮。这吕宋土著你都上了手,那臭烘烘的红毛女人你也下的去吊!这些,是你在海上当强盗能享受到的?
这几年,你最热衷的就是回乡祭祖。只要一回去,远的近的,做官的经商的,哪个不是像苍蝇闻见了臭蛋一样围上来巴结你?你算光宗耀祖了,还将当初看不起咱们的街坊邻居都奚落了一遍,也算是扬了眉吐了气。别说泉州,整个福建,提起咱们郑氏一族,都得竖起一个大拇指。这些,是你在海上当强盗能享受到的?
还有这马尼拉,来往商船如织,各国的商人上赶着和环球商贸做生意。哪个靠了岸不得来你府上给你孝敬俩?哪个敢不对你毕恭毕敬,生怕你为难?别的不说,就跟着环球商贸这几年赚的银子都足够你挥霍一辈子,我不说你,也懒得说你。面子有了吧?里子也有了吧?这些,是你在海上当强盗能享受的到的?
我不在的时候,吕宋的军务都是你负责。这么多将士都听你的,你若是想造反,直接扯大旗反了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等我回来?
你心里没点逼数?
不!
你心里有数!
你怕!
你怕就算自己说的天花烂坠,这吕宋和台湾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你造反!
你就是个废物!
你就是个一边坐享其成、一边怨天尤人的废物!你看看自己身上那身肥肉,还他娘的造反?你也配?
你看看你上上下下,从里到外,吃的喝的,你所拥有的一切,哪一样不是我用命换来的?这几年我是功劳不小,可我的功劳越大,我就越害怕!怕哪天陛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怕哪天朝廷的钢铁战舰来到咱们家门口!
就连郑森,都被我送到京里去读书,就是为了打消陛下的猜忌,让我们郑氏一族上上下下几十口能有个好下场!
可你倒好!
你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痛斥陛下的不公!?你算什么东西?」
郑芝龙越说越激动,逐渐暴怒起来,将桌子上的差距统统摔了个粉碎。
而郑芝豹,已经是面如土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郑芝龙的话茬。
这几年来,他只看到了郑芝龙的风光,却没能感受到他的如履薄冰。
作为大哥、作为家主,他扛下了所有,把美好的生活全部留给了自己的家人,自己,却始终走钢丝一般活着。
面对郑芝豹,他终于第一次将自己脆弱展现了出来。
此时的他,对郑芝豹的失望已经到达了顶点。
曾经当海寇的时候,郑芝豹虽然也没什么脑子,但至少作战勇猛,大家对他都很敬重。
可这两年来,他在下面人中的风评已经越来越差。
是权力和富贵,蒙蔽了他的双眼,也让他越来越膨胀。
「这两日,我会带你入京,当面向陛下请罪,你能不能活,看陛下的心情吧。」
郑芝龙站了起来,缓缓走了出去。
另一边,郎中也为索布里诺包扎好了伤口,还给他用上了京里送来的特效药。
此时他正呆呆的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郑芝龙走进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接着就想坐起身来。
但郑芝龙却是和蔼的笑了。
「别动,受伤了就要多休息。怎么样?我们大明的药效果不错吧?这可是陛下御赐的,叫云南白药,效果好的很。还有你吃的消炎药,保你想死都死不了。」
「谢、谢总兵。」索布里诺懵逼了,人都给俺们杀光了,这会儿又笑眯眯地让人好好休息。干啥啊这是?
「你安心养伤,过两天还要麻烦你给我们带个路。」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