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森被他的话镇住,吃惊之余又有些愤怒。
这么多年,他从来惋惜难过但是没有后悔过,他想过很多种原因,但是从来没有从利益上考虑过。他只觉得自己是被逼迫的,就像是他曾经听过的洞房爱情故事《孔雀东南飞》一样。
他觉得他们双方都是被逼迫的。
安德鲁森尽力忍了忍,实在没有忍住,用双手锤了锤餐桌。
“你胡说!我没有这种想法。”
“有没有这种想法你自己清楚的很,男人总喜欢为自己抛弃女人找借口,但其实是没有那么爱罢了,他们还要故作深情地觉得自己牺牲了爱情,受了委屈,所以找年轻的女人来弥补自己。你当然不后悔,那么多红粉知己陪着,你为什么要后悔?”
安德鲁森咬了咬牙,他无法接受纪心瑶说的话。
特别是在他知道了纪心瑶是纪婵娟的女儿以后。
他甚至觉得,那些话分明就是纪婵娟在给他说的。
“不,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没有遇到过那些事,你不会懂的。人要为很多事情负责任,你所说的什么因为爱不爱去下荒谬的决定都只是恋爱脑而已,是你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孩子的想象。”
纪心瑶忍不住大笑起来。
“对,你要为很多事情负责任,就连今天碰到的小情人都会按时间来算钱,让她能赚这钱去养自己的小男朋友。唯独不能对爱人负责,真心爱过你的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安德鲁森低下头,不甘心地咬紧了牙齿。
纪婵娟也会这样想她吗?
他一直把它当做白月光,好像白月光就应该高高挂起,除了映射他的思念,就没有别的意义了一样。
她是永远高贵,纯洁,美丽的。
没有欲望,无私地爱着他。
虽然他不会再去找她,但是每每深夜时分想到,还有那么一个女人,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他的心中就会充满了暖意。
但是纪心瑶这番话,把他的所有幻想都打破了。
或许纪婵娟也是会恨他的。
甚至安德鲁森还开始想,自己不再回到西京,到底是因为纪婵娟叫他走了就不要回来,还是为了保持双方的美好形象,留住那一份幻想,他不愿意再见她了。
忽地,他的眼泪掉了下来。
上一次哭,还是在他的妻子为他诞下长女的时候,他意识到了自己对纪婵娟的背叛,所以一边哭着一边狂吐不止。
纪心瑶抽了一张纸,递给他。
“你别哭,我不说了。”
她忽然有种自己在哄小孩的错觉。
“没事,你继续说。那你爸呢?你不是说你妈死的早吗?他就没有动过心思找别的女人吗?”
“还真没有。”纪心瑶肯定地说道。
这也是她明知道龚建平不是她亲爹,但是愿意认他,继续保持着父女关系的原因。龚建平是真的一心一意地爱着他的母亲的,这样的爱意实在长久地让纪心瑶感觉到吃惊。
甚至让她在认为安德鲁森是自己父亲的时候有些心梗。
“你爸那会儿,真的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一天到晚就跟在你妈身边,要不就在图书馆里,教授们都可喜欢他了。挺好的,有你爸在,你妈去世前应该过得挺幸福的。”
“我记不清了。再说幸不幸福这种事,即便我是他的女儿,凭着客观臆断,也无法知晓全部。蒋叔叔,你的子女看到你每天在外面玩,不着家,会觉得你过得很幸福吧。但是幸福幸福,也只有你自己才明白。”
安德鲁森无言,两人静静地吃完了这顿,安德鲁森带着纪心瑶去了画室。
“我和你妈妈之前关系比较好,她有一幅画落到我这儿了,既然你是她的女儿,就替她收回去吧,算作她的遗物,该给后人的。”
这幅画被放在画室的中央,和其他画一样被白布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