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锦江制药厂革命委员会主任办公室里,副主任戴成斌拿着一份省军区转来的公函,对包有志说:“没想到余德成居然还是军人家属,上面的领导打电话跟我说要对他适当予以照顾。老包,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还开不开他的批斗会了?”
包有志从烟盒里摸出烟,扔了一根给戴成斌,他点上火,抽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上面只是说要适当予以照顾,又没说其它的,你何必紧张。余德成是国民党军医,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罪名是肯定跑不掉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戴成斌急忙点头:“是,是。”可随即一想,又问道:“包主任,要是上面问起来,我咋说呢?”
包有志吐了一口烟,依然慢悠悠地说:“这段时间先停一下,暂时不搞专门针对余德成的批斗会。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其他人的批斗会也得让他在台上陪着。这样一来,上面问起,你也好交代不是?”
戴成斌笑着说:“还是包主任想的法子高明,对,就照这么办,绝不能便宜了余德成这个国民党狗特务。”
与此同时,德成也收到了妹妹回信。德蓉在回信中并没有提及给省军区去函的事,德成自然也无从知晓。可从那天之后,厂里就在没开过他的批斗会,只是在批斗其他人时让他也站在台上陪斗。虽说还是要上台,相对而言对德成来说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很乐意接受这样的结果,毕竟陪斗比起批斗自己来要轻松很多。
德成回去后把这个事情跟玉梅一说,玉梅也觉得奇怪。不过想着自家男人不再被折磨,总归是件好事。
第二天玉梅在厂里又遇见了李书贤,李书贤看她心情很好的样子,便笑着说:“今天看你心情还不错,麻烦事解决了?”
玉梅对这个新来的厂领导观感还是很好的,对人和气,做事麻利,人也长得很精神。
“也没啥大不了的事儿,谢谢李主任。”玉梅笑着回答道。
李书贤担任的是厂办公室主任,以前他在部队当过指导员,对办公室这一摊子事还是比较容易上手,厂里对他的各方面评价都很高。
在办公室呆了一阵,见没什么事儿,李书贤到车间里溜达了一圈儿。车间里也很清闲,工人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闲聊。因为涉及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厂里早就停了金银饰品和大多数工艺品的生产。现在厂里主要的生产任务是给各企业、学校、机关团体定制各种材质的领袖像章,以及一些跟老百姓日常生活相关的物品,比如铝制饭盒、不锈钢调羹之类的小物件儿。活都不重,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工人们自然乐得轻松。
中午吃饭的时候,半道上遇见了老厂长陈广辉,两人拿着饭盒边走边聊了起来。陈广辉问李书贤到厂里后生活和工作还习惯吗?李书贤笑着说比起自己在西藏的日子,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陈广辉又问起李书贤家里的情况,得知李书贤的老婆孩子都还在乡下。他沉吟了一会儿,对李书贤说道:“长期两地分居对你爱人和孩子都不好,你有没有想过把他们接到城里来一起生活。”
李书贤笑了笑,拍着自己的腰包:“想当然想,可全家就我一个人挣钱,城里不像乡下,我这点工资恐怕养不活老婆孩子,我可是三个孩子的爹呀。”
“嗯,我们厂小,比不了那些大厂,厂里暂时没法给你解决进城指标。”陈广辉站住脚,问李书贤:“你爱人识字不?”
“她可比我有文化,人家以前在县里念过初中呢。”说起自己的老婆,李书贤一脸的骄傲。
“哟,你爱人还是个初中生啊,不错。厂幼儿园有个老师的丈夫要调去外地工作,她也要跟着去。我是这么想的,要是你爱人能行的话,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