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起了大雨,张玉兰清早起来,天空还是乌云密布,雨完全没有要停歇下来的样子,一直下个不停。玉兰看见院子的下水口被雨打落的树叶堵住了,积了一院的雨水,便批上油布雨衣,拿了扫帚去疏通。走到院门口,却见青莲法师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天。
“师傅?大清早的你在看什么?”玉兰停下手中的扫帚,好奇地问道。
“唉,这雨都下了一整天了,今天要还停不下来,庵外那些搭的棚户怕是遮挡不住了。”青莲法师有些发愁地叹了口气。
“玉兰,待会儿吃过早饭,你出去看看那些个孤寡老幼住的棚屋,谁家要是顶不住了,你就让他们来庵里大殿上借住一下,雨歇了再回去。阿弥陀佛。”说罢,双手合十进了禅房去念经祈祷。
一直忙到中午,玉兰才把十几家屋里漏得实在不能住人的安顿下来,几十号人拿着各自少得可怜的家当挤在大殿里瑟瑟发抖。静怡师太领着几个师傅又送来一桶稀饭和咸菜,让大家按次序领取,不要抢,都有份。吃过饭,这些人才慢慢缓过来,再三感谢后,顺着墙角铺好各自的被褥,昨晚折腾了一夜,没睡好觉的人就直接躺在被褥上休息了,有几个彼此相熟的则聚在一起闲聊,也有人站在大殿前的屋檐下,看着漫天的大雨眉头紧皱着发愁。
玉兰拿着个馒头坐在门槛上吃着,望着门外屋檐下连珠似的水滴。一扭头,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站在门边怯怯地看着她,玉兰朝她招了招手,小女孩迟疑地走了过来。女孩大约五六岁,头发枯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玉兰手里的馒头。
张玉兰拿衣袖给小女孩揩了一下脸,把剩下的半个馒头都给了她,小女孩脏兮兮的手接过馒头,一把就往嘴里塞,“慢点吃,别噎着了。”张玉兰把她抱到身边来,帮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嘴里嚼着馒头含混地答道:“我叫小兰。”
张玉兰听了一乐:“你叫小兰啊,好巧,姐姐也叫小兰,你爹呢?”
小女孩往后一指:“我爹早死了,我一直跟着奶奶的。”张玉兰顺着小兰手指的方向看去,墙角的破棉被上斜躺着一个老人,衣衫破旧,面容憔悴,唯独一双眼睛很有神。张玉兰回过头来,紧紧地把小兰抱在怀里,眼睛有些润湿。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天终于放晴了。借住在庵里的人们千恩万谢后,才陆续踩着稀泥烂路回家去了。张玉兰和几个师傅把有点邋遢的大殿打扫干净,准备回房休息。路过法师的禅房,刚好看见庙里管伙食的静安师太一脸愁容地从法师的禅房里出来。静怡师太见了便拉着她问道:“出什么事了?瞧你满面愁容的样子?”
静安师太无奈地摊了摊手说:“大家恐怕要去化缘了,再不化点回来,我们就坐吃山空了。”
静怡师太点头说:“这几天几十口人张嘴吃饭,庵里本就没有多少积蓄,这回怕是米缸都吃空了。”
静安师太叹口气说:“谁说不是呢,我刚才问主持,主持说她会想办法的。”说罢摇着头走了。
一群人站在那里,呆了半天,却无法可想,便低头散了去。
张玉兰走在后面,停下脚步想了想,掉头去了法师的禅房。
当天稍晚的时候,张玉兰回到乡下家里。父亲不在家,何四哥说父亲外出访友去了,可能明天才会回来。玉梅见姐姐回来了,高兴坏了,拉着姐姐回自己房里说话。
第二天,玉兰等到午后,才见父亲满脸通红地走进门来,兴致很高,手里打着拍子哼着戏文,就是脚步有点踉跄。
“大中午的你就喝醉了。”玉兰皱着眉头走上前搀住父亲。
“高兴,今天真高兴。”张子成一边摇晃着身子往前走,一边大声地对玉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