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月前,谢安歌率领反抗军进驻湖州城,展煜也接到刘一手的传信,与他在邻县会合。
与方越、石玉等临渊门弟子不同,刘一手是死忠于方怀远的嫡系干将,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加入白道反抗军,这会给谢安歌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也会让方越等人的立场变得尴尬,故而自南折返这一路上,他只率领一干旧部远远跟在后头,谢安歌收到江天养密信一事,他本该是不知道的。
然而,就在最后一封密信送到谢安歌手上的当晚,刘一手正清点人马准备趁夜赶路,发现少了一个人,不多时在林子里将其找到,这人是在解手时被飞石点穴击昏,偷袭者既不劫财也不索命,只在他手里放了张字条——腊月廿三,蕴州葫芦山顶清虚观,白道十大掌门聚首一堂,共议除魔卫道。
刘一手将人点醒问了一通,奈何夜黑林深,这人才听得脑后风声乍起便已昏倒在地,实是毫无线索,他又不便去寻谢安歌求证,只得揣上字条应约去与展煜见面。待两人对桌坐定,展煜听刘一手说完前因后果,又将字条看了三遍,认为发信人虽是身份不明,但这情报十有八九是真的。
先前同方咏雩私下见面,展煜就作出了江天养恐将迫于内外压力而不得不与谢安歌议和的预判,当他得知谢安歌等人入了湖州城,心里更是有了数。须知湖州与蕴州同属武阳府,两地之间只隔了几个小县城,而蕴州与武林盟总舵所在的中州仅一江之隔,虽不算是武林盟的地盘,更没个说话算话的大势力,但鱼龙混杂难辨别,前不久又出了补天宗绛城分舵被一锅端的事,谢安歌就算是暂时安营扎寨,也不该选在这里。
周绛云发了疯癫,整个江湖都因此动荡不安,刘一手本打算趁机图谋报复,听展煜这么一分析也按捺住了心中恨火。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做好准备静观其变,果然在数日前看到谢安歌有所行动,她将大队人马留在了湖州城,亲率一支三十余人的精锐疾驰至蕴州,又让这些人驻守在绛城外五里坡,只带了穆清、方越二人直奔葫芦山而去。
谢安歌未必没发现他们的暗中跟随,但她自始至终未曾挑明,意思不言而喻——她不希望节外生枝,也不尽信江天养。
思及此,展煜再度与刘一手分头行动,他带了不到十个高手蛰伏在葫芦山侧近,而刘一手报仇心切,怕一见了江天养就忍不住冲动,便率人在远处警戒。
谁都想不到惊变会直接在道观内发生,展煜是在周绛云进山时才发现不对,这魔头的武功深不可测,外围的守卫虽是个个武功高强,但无人是他敌手,死前甚至来不及示警。展煜见状,立即让两个轻功高强的弟兄分别朝两个方向离开,其余人散入山中设法通风报信,而他孤身跟在了周绛云后面。
匆忙之间,他的决定无疑十分正确,周绛云虽是一个人进山的,但在其后面还有陆无归率领一队精锐杀手待命,这些人至少在三天前就抵达了附近,伪装成农夫或河工掩人耳目,响箭一发即刻原形毕露,迅速朝葫芦山聚集而来。依照计划,他们是要围点打援,却不想被人抢先一步,刘一手得了报信立刻率人赶到葫芦山下,正好与陆无归等一众来敌狭路相逢,双方顷刻战至一处。
然而,不论山下打得如何昏天黑地,葫芦山内的情况才是关键所在。展煜原以为周绛云会一路杀向山顶道观,不想这魔头竟在半山腰拐进了这处野林子,他直觉不妙,又不敢追得太紧,权衡再三从峭壁取道绕行过来,险之又险地救下了穆清的性命。
于穆清而言,这是只在梦里才会出现的情景,展煜活生生站在了她的面前。
一瞬间,美梦成真的狂喜几乎压过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穆清猛地抓住展煜伸过来的左手腕,感受着脉搏有力的跳动,她连死也不怕,现在却无声地落了泪。
她太过激动,以至于没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