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昭衍说的那样,云岭山里最具价值的是方敬,而在敌营之中,没有谁比萧正风更重要。
郑千总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为贪功劳就枉顾堂堂庆云侯世子的性命,双方在谷口僵持了一会儿,郑千总只得妥协,却故意磨磨蹭蹭,想要继续拖延时间。
此时,方敬已是强弩之末,全靠一股意志强撑,他看出郑千总的意图,用力一咬舌尖维持清醒,朝身边心腹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会意,抓住萧正风缺了一指的左手高高举起,大声道:“三息时间,若不放人就再砍他一根指头下来,这账可都算在尔等头上!”
郑千总脸色巨变,慌忙叫道:“立即放人,休要动刀!”
萧正风被方敬拿刀架着脖子,左右两侧各有一柄利刃抵住胸腹要害,当真是任人宰割,他向来高高在上,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愤恨之余更觉耻辱,恨不得开口让郑千总直接动手杀人,奈何方敬极有先见之明地封了他哑穴,满腔怨毒无处宣泄,如有一团烈火在胸中燃气,几欲将这一切焚烧殆尽。
冯墨生率人夜袭营地之后,云岭山里统共只剩下了六十人左右,好在这些人个个武功不凡,面对精兵围剿亦有还手之力,郑千总又有邀功讨赏之心,深知活人比死人更值钱的道理,好生费了一番周章,擒下了四十多个活口,皆被五花大绑起来,被战马拖拽而行。
郑千总一声令下,士卒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听命行事,将这些俘虏悉数丢了出来,方敬让两名心腹提刀上前为他们松绑,发现这些人受伤虽是不轻,万幸还能行走,便让他们聚拢起来,自己挟持萧正风向前开道。
两年来,诸弟兄与方敬朝夕相处,经历了数次生死患难,早已与他默契非常,见方敬拿住了萧正风,心知这是自己一行人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无须吩咐多言,自发护在方敬身边,纵然有那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也得先射穿数道人墙才能取方敬性命,而在那之前,方敬的刀势必割断萧正风的脖子。
一时之间,郑千总不敢冒进亦不敢远离,只好率兵紧随,对峙着向南而去。
南麓这边,刘一手已是急得如同热锅蚂蚁,他身边不止有数十名丐帮弟子,还有一众地支暗卫,通道之外精兵列阵剑拔弩张,人人屏息凝神,连马鼻喷气的声音都变小了。
终于,就在他们都快按捺不住之时,前方山道上扬起飞尘,乌泱泱的人影陆续出现在众人眼中。
刘一手武功最高,眼力也是最好,一下就瞅准了那被重重人墙围在中心的两道人影,只见方敬一手掐着萧正风手腕,一手持刀抵着他的脖子,两人俱是披面流血,萧正风更瞎了一只眼睛。
他神色陡变,嘴唇翕动了几下,硬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方敬同样看到了他,两人早年一起练刀,后来出生入死不知几回,只是自打刘一手随方怀远去了武林盟,那些并肩同行的日子也渐渐远了,想不到老友再见,竟是如今这般情景。
到了南麓,两路精兵会合,近百名地支暗卫皆现身出来,郑千总悬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才算略略松出,他勒马转身,放声喝道:“本官说到做到,你们还不快些放人!”
一个汉子大声骂道:“放你爷爷的臭狗屁!”
郑千总大怒,可一看到萧正风脖子上的那把刀,身子不由矮了半截,强忍怒气道:“尔等逆贼,无法无天,若是萧楼主有个好歹,本官一定奏明朝廷,将你们一个个抄家灭族!”
这一回,方敬亲自开口道:“巧了,我也想知道倘若太后的亲侄儿因你们护卫不力惨死当场,尔等全家老小会是什么下场?”
他声音不大,却能传遍全场,不仅郑千总脸色惨白,他麾下那些卫兵亦是忐忑不安,严阵以待的弓箭手下意识将箭压住,生怕这一箭失手射出,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