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只觉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
她本就有些病恹恹,又两次摔下马车,万幸没重创到筋骨,可这身上无一处不疼,现在被蒙面女子带着一路疾奔,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蒙面女子虽带走了一匹马,却只纵马奔驰了十来里路,待到甩掉了身后尾巴,她便用力一抽马腹,马儿当即嘶鸣了一声,闷头朝前方冲去,江夫人却被她带着飞身而下,倚仗轻功点地掠起,不多时便翻过斜坡,朝着与马截然相反的方向逃离。
江夫人心下已有些猜测,任蒙面女子带着自己亡命遁逃,只觉得这一路兜兜转转,如在九曲回肠里拐来拐去,到后来已完全不能分辨方向,只晓得头顶乌沉的天色越来越黑,显然是入了夜。
当江夫人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蒙面女子带她躲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这里显然被人清理过,空间也算宽敞,里面正亮着微弱的火光。
火堆旁有一站一坐两道人影,江夫人定睛一看,那正来回踱步的人正是石玉,坐在轮椅上的青衣男子却是早先下山求医的展煜。
看清二人面目,江夫人心中大石落地,那一路护送她的女子也解下蒙面巾,不是穆清又是何人?
“你们……”江夫人又惊又喜,眼眶不由得红了,“你们怎的在此?”
展煜叹了口气,向穆清抛去一个包袱,苦笑道:“说来话长,师母先随清儿去换身衣服,千万别着了凉。”
当初在栖凰山上时,展煜囿于规矩礼数尚口称一声“穆师妹”,如今下山不过数日却已唤作了“清儿”,足见两人历经磨难后感情更深,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江夫人顿觉宽慰不已,跟着穆清转去一旁的小洞穴里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回来坐到火堆旁,一面将湿衣服挂起烘干,一面接过石玉熬煮好的姜汤,顾不得里面没放糖,仰头喝下大半碗,额头已出了一层薄汗。
见她们二人脸上总算有了些微血色,展煜这才放下心来,言简意赅地向江夫人说起这一路上的遭遇——
原来他们三人当日下山,穆清得了鉴慧指点欲带展煜南下寻医问药,江平潮欲往东海府去,三人都得先到越州再水陆分道,于是一路同行,不曾想在仙留城歇脚时发现了杜允之一行人的踪迹,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一面派人回栖凰山报信,一面跟在了杜允之后面探明究竟。
然而,江平潮跟踪至仙留城外的山林中,发现这里竟还埋伏着补天宗的人马,他一时不慎暴露了行迹,只得匆匆逃离,没想到撞上了来寻自己的穆清,这才知晓留在城里的展、穆二人非但没等来武林盟的接应,反而等来了一批杀手,若非展煜机警,恐怕穆清已喝下了毒茶,下场难料。
“……醉仙楼算是家师的私产,竟也出了这等事,我断定仙留城已不再安全,武林盟布设城中的部署也不再可信,敌人势必在回程路上设下诸多埋伏,若我三人急急赶回栖凰山,不啻于自投罗网。”说到此处,展煜咳嗽了两声,他身子未见好,眼睛却亮得惊人,眸中如藏着一柄锋芒利剑。
他沉声道:“因师弟之故,家师早料定周绛云不会善罢甘休,栖凰山上必然戒备森严,反倒是周绛云与杜允之都在这条路上设伏,恐怕另有所图,我算来算去,近日只有海天帮的车队会由此经过,于是让清儿乔装易容在城门口打探消息,又让江兄在他发现埋伏之处留下海天帮独有的印记,始终徘徊于附近,可惜……”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堂堂海天帮帮主竟与周绛云这魔头是一伙的,更没想到江天养早已跟听雨阁沆瀣一气。
江夫人眼神一黯,想到那持刀断后的蒙面人必是江平潮无疑,这孩子虽已长大成人,可他自小敬仰父亲,一心想要做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如今却教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甚至不得不与江天养拔刀相向,却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