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昼夜兼程,历经七日,即至宁州。
宁州位于西川与北疆交界,距离京师有数千里之遥,分割南北的凌绝山脉于此地横断而过,境内群峰耸立,山势陡峭,百姓难以耕作为生,青壮多受召为工,上山采石,入谷掘矿。
地崩发生在大白天,彼时正是矿工劳作之时,地震如雷,山体倾塌,当中人十不存一,幸者多为老弱妇孺,官府虽征调民夫开道抢险,却已捉襟见肘,是故李鸣珂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尽是哀鸿。
过州城,入县乡,待到行至此处,他们距离云岭山只剩下不到百里的路程,李鸣珂看天色已晚,风雨又急,于是下令搭棚休整。
这一次奔赴赈济,镇远镖局大当家先已派人前往各分舵下达命令,李鸣珂沿途调取了诸多粮食医药,王鼎则动用聚义令紧急召集了百多名丐帮弟子护送随行,如此一支庞大队伍尽由武人组成,沿途绿林不敢轻易袭扰,这才能够尽快抵达宁州。
念及此,李鸣珂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激王鼎,若非得其倾力相助,恐怕等她赶到云岭山,已是来不及了。
风急雨大,众人择一处较为平坦的山地为营地,手脚麻利地搭起十数个窝棚,先将辎重送入其中,这才容人抱团挤入,队伍里女子人少,李鸣珂不愿做那独占之事,左右江湖儿女事急从权,她索性与王鼎同住。
王鼎练得一手好功夫,做起这些琐事却不利索,搭出来的窝棚又小又歪,看着便招人发笑,他原本不甚在意,没想到李鸣珂匆匆赶来,随手将湿透的蓑衣挂在门前挡风,转头对他笑道:“叨扰王少帮主,借你一隅宝地栖身,不知可好?”
“啊……李大小姐快请落座!”
王鼎险些在草堆上打挺而起,他连忙起身,用手迅速将干草压平整,又从包袱里翻出几件衣裳铺在上头,看得李鸣珂忍俊不禁,笑道:“我又不是千金娇花客,出门在外哪来恁多讲究?”
她丝毫不嫌弃床铺简陋,径自走过去坐下,王鼎平素是个爽快豪气的大老粗,最腻烦那些个繁文缛节,眼下却像是凭空长出了巧心柔肠,压根不敢挨近她,顺手捞起一根长木棍架好,翻身坐了上去。
两人都有满腹心事,偏偏各自顾虑,沉默了半晌过后,李鸣珂率先开口道:“自入了黑石县,沿途官道已被地崩破坏殆尽,官府为守住剑南江征调了大批民夫修筑河堤水坝,可仍有小股河流决堤,裹挟群山落石冲击道路……这般情况之下,官府即使想要赈灾也有心无力,除非先打开一条粮道,否则就算入了云岭山区,不过见一场人相食的惨剧。”
谈起正事,王鼎的心绪反而平静了下来,他顺着李鸣珂的话道:“宁州境内多山脉土石,民生本就不如别处繁盛,云岭一带更是地广人稀,地崩发生时青壮多折损山中,纵有幸存者亦被官府征调而去,毕竟与剑南江相比,云岭不值一提,你我到底出自江湖草莽,没那本事压着官老爷索要民夫尽快开道,为今之计唯有自行开道。”
虽无黄册查证,可云岭山那地方端的是穷山恶水,当中百姓至多不过千余数,而剑南江一旦有失,那便是泽祸无穷,少说数万百姓将要家破人亡,是故二人心中虽有郁气,却也知道轻重,只不过官府救灾,侠者救人,这便是他们这一行人跋涉而来的目的。
李鸣珂想了想,问道:“宁州附近可还有丐帮分舵?”
王鼎会意,摇头道:“宁州地势特殊,虽有许多流民乞丐,却非丐帮弟子,如今天灾之下众生畏惧,想要将他们招来开道只怕是难上加难。”
李鸣珂叹气道:“那若是以我们带来的人手……”
“凭这二百多人的力量,要想打开一条可供车马出入的粮道,少说也要四日时间,自地崩至今已近半月,当中灾民纵有些许余粮果腹,想来也该断粮了,再耽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