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孤鸾峰后,薛泓碧大病了一场。
习武之人向来身体康健,更何况他修炼的是《截天功》阳册,当日刺心之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奈何这些日子以来奔波劳累,如今从步寒英口中知道了难以承受的往事秘辛,一时间心力交瘁,竟是病来如山倒。
尹湄吓了一跳,连忙把人背回屋里,请来殷无济看诊,怎料这毫无医者仁心的家伙过来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死不了”,便拂袖而去了。
有了殷无济这句话,尹湄心下稍安,又请寒山部族的巫医开了些退热安神的药,却不知道殷无济从她这里离开,直接拉上明净去孤鸾峰找步寒英的麻烦。
“步山主好厉害的一张嘴,在下从鬼门关前给那小子抢回来的一条命,不过一错眼的功夫就被你说没了半条,看来你这天下第一剑不如改叫‘天下第一嘴’,纵使不能把死人说活,好歹能把活人说死!”
进了屋子,殷无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没好气地道:“这小兔崽子本就伤及经脉,我以为你晓得分寸,没想到你一张嘴全都说了,生怕刺激他不死?”
明净站在他身旁,委实哭笑不得。
面对殷无济的明嘲暗讽,步寒英神色不变,拎起热水壶给他们倒了两盏,这才道:“短短数月之间他已连遭变故,身体虽然撑得住,心神却快散了,由他自己胡思乱想只会更加糟糕。”
殷无济哼哼两声,倒是放过了此事,问道:“我跟秃驴不日就要离开,你如今作何打算?”
“自然是坐镇寒山,自打尔朱氏被灭,叱卢氏就掌控了乌勒,前几年还算安分,近两年动作频频,天门不容有失。”
殷无济皱眉:“中原的事情,你当真不管了?”
“从我离开中原那天,我就管不了了。”步寒英淡淡道,“即便有了绛城一事,听雨阁对寒山的忌惮只会不减反增,我返程的路上发现了不下十双耳目,除非寒山重归大靖,否则我会一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殷无济犹豫了一下,道:“寒山归靖是你们一直以来的愿望,萧太后虽然心狠手辣,却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故作为难,如今北疆暗流疾涌,呼伐草原也不是铁桶一块,你们早晚要被孤立起来,倒不如……飞星盟已然烟灭,傅渊渟的死将线索彻底斩断,你也该为族人打算了。”
他说出这话,已经做好了被斥责的准备,飞星盟余党同萧氏之间仇深似海,自己虽然不是九宫中人,可于情于理也该站在步寒英这边,现在却像是在替萧氏做说客。
出乎意料,步寒英没有发怒,反而笑了一下,道:“多谢提醒,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正是为了族人打算,寒山才不能在这个时候归靖。”
“此话怎讲?”
“我跟飞星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就连傅渊渟最初也是想要借助朝廷之力肃清武林乱象,打心里爱着那片山川,对皇权总有三分敬意,所以宋相当年成立飞星盟,也是想要帮助永安帝摆脱外戚权臣的桎梏,期盼他能够成为一代贤君。”
“这有何不对?”
“对,但事实已经告诉我们,这条路走不通。”步寒英神情冷漠,“你还记得宋相如何被捉拿下狱吗?”
殷无济不说话,明净念了一声佛号,接口道:“说是豢养死士,夜闯禁宫,弑君未遂后被卫兵当场拿住。”
“你们认为宋相是这种人吗?”
“自然不是。”殷无济面色阴郁,“明眼人都知道此事必有蹊跷,可那场变故来得猝不及防,我们手里的线索太少了。”
“我这里倒有一条线索。”步寒英眸光微冷,“那天晚上,宋相的确带着人马闯了宫门,却不是为了弑君,而是救驾。”
殷无济与明净脸色俱变:“救驾?”